1
大学的朋友们戏称我为“浪子”,大概是因为我和他们都不一样的生活状态吧。我基本上只会去早上的课,从图书馆借一本书,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一上午。而下午我会去健身房或者篮球场,天气好的时候我也会到江边的草坪上躺上一下午。但最大的原因可能是我没有女朋友,而且和女生都很聊得来,因为有一次我的同学问我“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浪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快教教我” 。虽然我很不喜欢他对我的描述,但我懒得解释,我告诉他我之所以能和女生聊得来的原因仅仅是没把她们当做女生而已。我喜欢这种不受束缚的状态,也不想理会别人是怎么看我的。
2
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上课,但是由于昨晚没睡好,我迟到了。我拿着早饭坐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想等到吃完早饭再进去。然后我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一手捂着刘海,一手拿着书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等她跑到我这边时,我看清了她是我们班的L。
L是那种男孩子都会喜欢的小家碧玉型,中等的个子,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加上一头黑长直的她刚进大学就被封为“班花”,加之她学习努力,性格又好,班里大部分男生都暗恋她。但是据说她人比较腼腆,也很少跟男生讲话,至今也没找过男朋友。我和她的交流也不多,应该说我俩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就在我一边吃东西,一边想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轻轻的,带一点颤抖的声音,“浪...浪子,你要是上这堂课的话能不能带我进去,洪老师比较凶,会骂迟到的人,我...”
我看了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步的原因,她的脸有点红。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剩下的半个包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起身示意她跟在我后面。然后我开门进去,喊了一声报告,随之而来的是洪老师严厉的责问,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我满不在乎的走到角落里坐好。由于迟到的原因,L只能跟我坐在了一起。她坐下后轻声向我道谢,我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就继续看我昨天借来的书了,L也进入了认真听课的状态,一时无话。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近中午,老师也讲累了开始休息,顺便和同学聊一些别的事情,等待下课。班里渐渐热闹了起来,我也合上了书揉了揉眼。
“浪子”,L轻唤了我一声。我转过头去问她“什么事?”,她小声的跟我说:“下午的课老师说了要点名,缺课的人都要扣期末分的,你要不来上一下课吧,我帮你占个位置?”。她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桌子,两只手紧紧攥着裙子,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了。我看着这样的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我答应了她。她听到我同意后,长舒了一口气,手也慢慢松开了。
3
下午我如约去了教室,班里的同学见到我都很惊讶,纷纷问我“浪子,你怎么来上课了?这不科学!”。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看到了L坐在窗边上,前面是她的三个室友,她一个人坐在后面一排,我径直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班里安静了一两秒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叫声,我看到L的脸迅速的红了起来。我大声的对那几个起哄的朋友说“你们他妈的一个个不靠谱,这节课要点名也不跟我说,要不是早上L告诉我了,我他妈的就要挂科了!以后别想从我这里要到哪个女生的号码!”然后自然是朋友的一阵求饶和插科打诨,也算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这时老师也刚好进来了,班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进入了学习状态。L的脸也没那么红了,她拿出书本开始认真听讲了。
我有些不知道该干嘛,平时这个点我不是在去健身房的路上就是在球场上,突然坐在了教室里我有些茫然。就在我发呆的时候,L把一张纸从她那边移到了我身前。我看到上面写着一句话,字迹很清秀,一看就是L写的“浪子你是不是很无聊?”。自从用了手机之后,好久没有这种上课传纸条交流的事情发生过了,我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转头看了眼她,L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认真的看着黑板,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洒在她身上,那一刻我觉得她好可爱。
我在纸上写下了“没有,只是坐在学霸旁边有点浑身不自在。”然后把纸递了过去,L看了后轻轻一笑,提笔写了一句,又递了过来。“不要叫我学霸啦,人家压力很大的><”
那天下午,在写完了6张纸后,我和L成了好朋友。
4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经常在微信上聊天。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上半天课。那些没课的早上,L会约我去图书馆,她在那边学习,而我则看自己感兴趣的书。L知道我每天都去操场夜跑之后,央求我带她一起跑,她说她身子弱想锻炼锻炼,从此我的夜跑就多了一个拖油瓶。
如果不是那天我问了她那个问题,也许我们也会成为校园里让人眼红的一对。
那天早上没课,我俩又约在了图书馆,我看书看的有点累了,抬头看了眼L,她还是很认真的在做英语卷子。我开玩笑似的问她:“还这么认真学英语干嘛,六级不是都过了吗?想出国啊?”
L放下了笔,抬头看着我“我爸妈想在这学期结束的时候之后让我去美国念书,然后在那边深造。”“但是我不是很想去,我在国内有那么多亲人朋友...”说完她低下了头。
我听到这句话,感觉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是我还是强装淡然,笑着说“美国多好,你这成绩就该去美国念书,这学校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我看好你哦!”说完我假装继续看书,但满脑子想的都是她要出国了,书上写了什么我根本看不清。
后来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早上图书馆晚上一起跑步,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我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L也什么都没说。感觉自从知道了L要走之后,生活就像按了快进键,一下子就到了期末。
这天,我们最后一次夜跑,明天L就要回家准备出国了。我感觉有一种情绪压抑着我们,所以跑了一会儿之后,我俩就坐在了操场主席台上。我们肩并肩坐着,抬头看着夜空,谁都没有先说话。我能听到L轻微的喘气声还有隐约的心跳,我感觉我的心也跳的很快,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L先开了口,“这夜空真黑啊,都没几颗星星,不知道美国的夜空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星星怎么样,但是我知道美国的月亮没有中国圆,月是故乡明啊哈哈哈”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L很激动,立马双手合十叫我一起许愿。流星一眨眼就没了,所以我们许愿的时间也很短。L许完愿抬起头看着我,“我刚才许了个愿望,希望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的愿望是什么?”。她的眼睛注视着我,眼里闪烁着光,有紧张有期待,我突然不敢看着她的眼睛,我微微别过头说:“我的愿望是希望人能有尾巴”。她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强笑了一下说:“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奇怪啊”。
第二天,我帮她把行李拿到校门口,她的父母来接她。我们站在路边,我像往常一样双手插袋,站在一旁,看着她和几个朋友道别,几个小姑娘的眼眶都有点红红的,她跟朋友们一一拥抱。然后走到了我面前,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的抱了我一下,这个拥抱像那晚的流星一样快,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都没从兜里拿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抽身离去。
后来那几个女孩子都骂我,说我在分别的时候双手插兜,拒绝拥抱,面无表情。班里人听到这件事,都会摇摇头,L怎么会看上这个浪子。
5
再次见到L已经是两年后了。她回国渡假,约我在市中心的咖啡馆见面。L变化很大,原来的黑长直被她烫成了卷发,染成了金黄色,整个人也变得开朗了很多,不停地和我说国外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
说了好久之后,L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就那样呗。
她看到我这样子,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你知道嘛,我好讨厌你这个无所谓的样子。”“如果那天晚上许愿的时候,你的愿望里有我,我已经做好跟家里翻脸也要留下来的准备了,结果你竟然满不在乎的说你的愿望是想有尾巴。”“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时候我又庆幸人是没有尾巴的,不然即使我不说喜欢L,我的尾巴也会摇个不停。
我低头搅着咖啡,轻声的对她说。
“我这样的浪子,怎么会爱上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