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

每到冬天,总是期盼下点雪,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冬天的韵味;然而总是失望,每到冬天,除了天气有点冷而外,就没有什么了;最多只是比较寒冷的时候打打霜,结结冰而已。南方的冬天,本来就比较温和,有时冬天的天气和秋天的天气相差无几,不像北方那样,整个季节都处于低度寒冷的状态。北方的冬天有雪,南方的冬天却极少;在我的记忆中,我们那里起码有十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记得我们那里第一次下大雪,是在2002年,那时我还没有上小学,——还是个贪玩的孩子。

记得某天早晨,父亲走进我的卧室催我快点起床,说外面下大雪了,景色非常地优美,希望我出去看看。我赖着不肯起,因为被窝里实在太温暖了,就想着多躺一会儿。

“起来吧!你还想躺多久?从小就养成懒床的习惯可不好!”父亲面带愠色,用力把被子一掀,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起来多穿点衣服就不冷了。年纪轻轻的,要养成早起的习惯,不能老是赖在床上,知道吗?”父亲说着把衣架上的衣服扔在床上,“赶快穿起来吧。”

我“嗯”了一声,便懒洋洋地起身穿起了衣服,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顿时暖和了许多。穿好鞋下了床,我走出卧室来到大厅,打开大厅的门,外面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整片大地都被白雪覆盖了,像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坪院里的梧桐、梨树和桃树此时都换成了银装,毫无生气地伫立在冰天雪地中;左右院角里的两棵柏树像白色的尖塔矗立着,直插云霄;院外的竹林像是结满了棉花团似的,压得每一棵竹子都垂下了头,活像一群伛偻而行的老者;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此时成了一座座巍峨的雪山,煞是好看……

我站在屋檐下,凛冽的寒风吹来,冷得有些刺骨;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与冲动——我想走到那冰天雪地中去,尽情地戏耍,体验一番冬天的乐趣。突然,从大厅的狗洞里钻出来一只黄毛小狗,缠在我的脚边亲热地蹭了蹭,用舌头舔了舔鞋面,便摇着尾巴走开了。它来到雪地里,没走几步,便又回来了;——因为雪太深的原故,卡住了狗脚,它没能走下去。看到这情形,我立马回去换了双高筒鞋,拿了把铁锹,来到雪地里把雪铲成了一堆,使它形成一座高高隆起的雪山;然后,我便把它捏成了一座雪人,还用黑炭为它描上嘴巴、眉毛和眼睛;再然后,我往它头顶上扣了一只尿桶充当帽子,又往它脖子上系了一条破布充当围巾;最后,我往它的左右肩上各插了一根棍子充当手臂,再往它的肚皮上涂了三四个黑点,一个雪人就算做成了。看着自己完成的杰作,感觉没有什么不足了,便跑回了屋里围着火炉取暖去了。

吃过了早饭,我冒着严寒,出门玩耍去了。走在没膝深的雪地上,显得有些吃力,但我乐此不疲,继续赶路。于是,洁白如宣纸的雪地上便被我踏出了一排排凌乱的、深深的脚印。

我来到校园门口,看到里面操场左上角的乒乓球桌上堆着一座巨大的雪人,制作有点粗糙,感觉没我之前堆得好看;又看到操场中央有几人正在打雪仗,正好都是我的玩伴,于是我便爬墙翻了进去。

操场里原先有七个人,现在加上我刚好八个;于是,我们便分为两组,每组四个人,彼此对战着。我抓了一团雪,把它揉成雪球,对准对手狠狠地扔了过去;就这样,两组的人你扔我,我扔你,战得不亦乐乎。我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姿势来躲避袭来的雪球,可惜还是时不时地被砸中,弄得我有些狼狈不堪。大概打了一两个小时,我们便感到有点厌烦了,于是大家都停了下来,准备去寻找别的乐趣。

之后,我们爬墙出了校园,来到小河边;那里的水清澈见底,寒冷彻骨,汩汩地流淌着,两岸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了。我们踏过河床中的石墩,来到对岸的一片竹林里——我们准备用爬竹竿的活动来暖和暖和一下身子。因为竹竿很滑的原故,没有辅助工具是很难爬得上去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到河边的棕榈树上摘了好几片棕榈叶来充当箍脚的用具——我们把棕榈叶编制成一个圆圈,爬竹竿时把它箍在脚上,这样就不会打滑了,爬起来也省力得多。我们在竹竿上攀爬时,每往上爬一步,竹梢上就会有雪抖下来,落在脖颈上,冰冷得很。于是,我们只好放弃了攀爬,下来狠狠地跺了竹竿一脚,竹枝上的积雪便“唰唰”地纷纷落了下来,我们见状赶紧躲开,以免被雪砸到。我们都有点扫兴,大冷天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难道真要回家躺在被窝里不成?那样岂不是太无趣了?

实在无聊得很,之后我们便沿着河岸漫步着,看看周围的雪景。来到一片松树林里,我们便随手拾了些枯枝和松毛叶当燃料,大家围坐在一起烤火取暖闲聊着……快到午饭的时候,我们便各自散了。

这场雪下了好几天,害我在家里闷得慌,整天都围着炉火取暖,出外面又没什么好玩的,无聊极了。

有一次,我看到父亲装了一桶雪把它倒进滚烫的锅里,只听“哧”地一声,逐渐地就化成了雪水。我问父亲这是做什么?他回答说,这雪水可以用来明年春天泡稻种,这样发育出来的禾苗才不容易生病。

“原来还有这种功效?”我诧异地问。

“是啊。不仅如此,它还可以用来泡菜呢。”父亲解释道,“它泡出来的菜人吃了可以增强抵抗力,减少生病,有益于身心健康。”

我一听父亲把雪水的功效说得那样好,便也提了一只塑料桶出去装了一桶雪进来倒进热锅里。等雪逐渐融化成水的时候,父亲拿来了两只塑料壶,把漏斗插在壶口,然后再拿勺子把雪水舀起来倒进漏斗里,不到几分钟就灌满了一壶。等到两壶都灌满了雪水的时候,父亲便把它们藏了起来,等到来年春天时备用。

这场雪大概下到第八天才开始放晴。那时,太阳出来了,地上的雪便逐渐融化了,形成一条条溪流。

大雪过后,天气开始逐渐转暖了,离春天也就不远了。

之后,十多年的时间里,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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