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啥都没有了,只剩下善良了
我的父母在那个年代是晚婚,为了养家,母亲二十四周岁还没谈婚论嫁,亲朋好友为之着急。母亲自己并不着急,介绍有钱的一律不见,富者不仁。于姨与母亲是同学,先成了家。于姨父与父亲是好友,于是为二人介绍对象。
父亲高大俊秀,一身正气,相貌上是上乘。母亲温柔贤淑,美貌清纯,挑不出毛病。母亲问父亲道;“最快乐的事是什么?”父亲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帮助人。”刚刚光复。百废待兴,母亲知道找对了人。佳偶天成,前生注定。
内战始于东北,长春两度遭长期围困。在此期间,为了吃饭,二人分别报考了国军部队医院,顺利入选。父亲有文化,被安排做书记官,准尉军衔,就是院长助理。国军盛行吃空饷,困长春期间三个窝头就能换根金条。半个窝头就能换个大姑娘,能逃命就中。
院长给父亲三个空饷名额,父亲拒绝接受;贫贱不能移。院长觉得父亲是个怪人,眼看共军就要赢了,这是何苦?
父亲抽空回家送粮,都是从肚子里省下来的。见到邻居全家饿倒,当即跳窗而入,将十斤高粱米留给了邻居,自己家里还不至于此。十斤粮救活了全家,后来父亲被打成反革命,那位大哥还总登门,不知道划清界限。
母亲入伍后,省出一半饭给三妹吃。女护士们都将自己的那份饭分给母亲,让母亲终生难忘。医院忽然随部队开拔,数日后三妹已是无影无踪,是被饿走的。母亲急的要命,求部队领导开了路条,出卡哨寻找三妹。
现在的红旗街一带是卡哨中间,国军只许出,不许入。共军严禁出卡哨,开枪就打。饥民母亲将婴儿往前面一扔,回头就跑。但是军令如山,还是活活饿死。
母亲见饿殍遍地,死人躺在那里,亲人也饿得埋不动。胡匪猖獗,就是人间地狱。找了半天,没见着三妹。被一对母女跟上了,知道有活路。母亲是换下军装,穿的民服,但是气质与饥民不同。当娘的一个劲央求母亲救救女儿,才十六岁。
母亲寻找无望,共军卡哨三道,母亲向共军哨兵敬了军礼。国军将士可以出卡哨参加革命,只有饥民不许出卡哨。母亲询问怎么样才让出卡哨?回答是联系十几个年青人,同意参加革命,就可以出卡哨。母亲问哨兵最近有出去的没有?哨兵回答前几天出去一伙。
母亲知道三妹是出卡哨参加了共军,也就放了心。路条回城是两个人,母亲领着姑娘顺利回城,算是救了条命。
一夜之间新七军就被包围,六十军现场起义,没啥动静,就是与共军换防。父亲早起一看,周围全是共军,于是新七军一枪未发就投了诚。起义与投诚待遇不同,起义是部队整编,军衔不变。投诚是军官全部地方安置,部队打散。两三年后镇反,新七军连级以上全部枪毙,只有将官成为统战对象。
长春解放后,我老叔在日伪银行俱乐部捞了笔外财,是遣散费剩余。父母操办婚事,带了一包钱,有说有笑的前去买结婚东西。二人商量开家医院,穷人看病不收钱。
到了商店,才猛然发现书包带子被割断,一文钱也不剩,该着命中无财。二人结婚连双新袜子都没买,母亲动不动就念叨,这家穷的。在后来这是好事,富贵不能淫。
父亲很沮丧,叹道;“咱们啥都没有了,”母亲接话道;“只剩下善良了。”
父母饱受魔难,却始终保持自我;只说真话,不说假话,将精神放在首位。父亲死于庸人杀人,活了七十八岁。母亲全身都是病,主要是营养严重缺乏。活了九十三岁,无疾而终。
值得一提的是;我家父母归天时均体外为白色辉光,身现红癍转红痣。白赤橙黄为阳,青蓝紫黑为阴。所以我清楚父母死后灵魂归于真空家乡,为西方极乐世界,为西方金,为白虎,为西天。为成乳成稻,即成儒成道,是大好事。为群阴化尽,金丹炼成,不枉白来人世三生,真我在天。威武不能屈,无论啥运动也没折断那根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