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成就着星光在院子里洗漱。他把水开到最大，清凉的水哗哗流着，他大刀阔斧地端起脸盆往头上一冲，整个身心清静下来了，他狠狠擦了一把脸，便回屋换衣服。路苍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眯缝着眼睛，不知是在窥视着星空还是在思索着什么。
“师父，成绩出来了。秦老师说二本应该可以了。她问我打算填什么志愿？”何星成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朦胧的山影说。
“你想读什么大学就填什么大学吧？选你喜欢的志愿。”路苍鸣悠悠地说。他一直认为凡是自己不懂的事情就不要瞎出主意，这几十年来他一直信奉这点。说起来，他也是吃过亏才明白这点的，那都是教训。
“师父，嗯，秦老师让我……让我听听师哥的建议，我想……想明天给师哥打个电话。”何星成试探着问师父。
路苍鸣缓缓睁开眼，眼前只有柔煦的月光和点点星光，夏风微凉，夏虫轻吟。“那你明天打个电话吧。他的建议也不一定适合你，最终还是看你自己。总之书是要读的，大学是要上的。”何星成知道师父最后这句话的分量，他点点头，也不管师父是否看到。
夏天的日头就是那么毒辣，才跳出山头就直愣愣地刺眼，院子里白得晃眼。昨晚冲凉洒了一地的水已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痕迹。路苍鸣的手机正摆在堂前桌子上。何星成知道是师父特意放在这里的。他拿起手机，直接按住1，“儿南临”三个字显示出来。
“爸，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是路南临柔和却清晰的声音。
“师哥，是我！秦老师让问问你我高考志愿填什么好？我，我没考好，只能上个二本。”何星成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轻。
“小成，我都忘记昨天发布高考成绩了。我也没什么好的建议，我当年的大学也是一般的大学，选了喜欢的专业也是天坑专业，好在还能找到实习的地方。你有喜欢的专业吗？或者你想来汇城吗？”路南临不疾不徐的话让何星成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他突然有一个强烈的想法：上什么大学不重要，选什么专业不重要，到师哥所在的城市才是他最渴望的。就这么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
“师哥，我明白了。我明天找秦老师问问，然后直接填志愿了。你，你现在还好吗？实习辛苦吗？”何星成担心起路南临。
路南临似乎笑了，但似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笑声。“小成，我一切都好，你和爸不用担心我的。什么是辛苦？我们以前的生活不辛苦吗？现在的辛苦算得了什么？真正的辛苦不是工作，也不是生活。”路南临的话像是安慰何星成，可是在何星成听来，这像是一种感悟。
吃过早饭，何星成往书包里塞了几件衣服。路苍鸣骑上摩托车将他带到镇上的车站，从这里坐车到齐云中学大概一个多小时。上车前，路苍鸣把手机递给何星成，说：“手机你用着。这几天你要联系老师、同学，可能还要打给南临，用得着。”何星成没有接，说：“师父，不用。我就待在学校，有事直接找老师。师哥那里我暂时也不打电话了。”路苍鸣二话不说把手机塞进何星成的手里，说：“拿着用。我回去了。多问问秦老师！”说着，熟练跨上就摩托车走了。
何星成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将书包搂在怀里找了靠窗的单人座位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