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您知道纸飞机去哪里了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拉着我的衣角。
我好奇地看着她,她很可爱,圆鼓鼓的脸蛋,樱桃小嘴粉嘟嘟的,双眼直愣愣得盯着我。
“你是说纸飞机吗?”我问她。
“是的,你见过吗?”她又歪了歪脑袋,两只羊角小辫随着轻轻晃了两晃,那两只水光粼粼的圆眼睛简直就像是一副被人欺负了小可怜样。我不由得蹲了下来,和小可爱一样高。
我摸了摸她的辫子,问她:“你是谁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看了一眼面前的我,像是觉得眼前这个大块头不是她找的东西一样,顿时失去了兴致。她抿了抿嘴吧,眼睛看向了别处,然后就噔噔噔地跑远了。
我觉得有点失望,觉得阿姨没意思?太不给面子了吧。
这里是个小公园,来往的人很多,但是很安静。许多年轻妈妈带着小孩出来玩,还有爷爷奶奶带着的。
可是,为什么那个小孩子一个人到处跑呢?是她的家人没看护好吗?
我四处张望,希望看到那个小女孩。发现那个小女孩正蹲在草地上,不知道在拣什么东西。
我跑过去,靠近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只粉色的纸飞机。她把她举到头顶,然后装作起飞的样子,一边跑一边笑喊着:“飞机起飞咯,起飞咯!”
我就站在草地上,静静看着这个小女孩玩飞机。小女孩就像是星星一样,灿烂,纯洁,无忧无虑。可是,转眼一想,却觉得小女孩很可怜,像星星一样挂在空寂冰冷的太空。
我问她:“小朋友,这是你的飞机嘛?”
她立刻注意到了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专注得把飞机举过头顶,嘴里模拟着声音。我没有完全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但还是达到了让她产生反应的效果。
“是谁给你叠的飞机啊,我觉得非常棒哦。”我戳了戳她的飞机。
她突然抬头看了看我,把飞机塞到我手里,双手别在身后,然后看着我的反应。
我笑了笑,问她:“飞机送给我吗?你不玩了吗?”
她忽然露出一副很不解的样子,一脸天真无辜。她指了指我手里的飞机,然后说:“这个是你的,你忘了吗?”
我开始觉得不理解了,我问她:“你说,这是我的?可是不是你在找飞机吗?还是说你要送给我?”
小女孩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说的,你帮我叠一个粉红色的飞机,然后我要你也帮自己叠一个,可惜我自己的丢了。大人,果然还是比较容易忘记事。”
我脑子一片空白,像是遭了雷击一样愣在那里。我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睛里冷静似冰,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恶魔伪装成天使的可怕模样。我也缓缓露出慈爱温和的笑容。
我问她:“你不能一个人哦,你的爸爸妈妈呢?让阿姨送你回去好吗?”
小孩子很信任我,乖乖的让我牵着离开了。
对,纸飞机是我的。
我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孤独地在草地上玩,她的奶奶就站在旁边,一直和其他老太太老奶奶聊天,根本没注意到一只粉色的纸飞机从她面前飞过。
我远远的蹲在前面的花坛下,像一个做游戏的妈妈那样和她交流:“我帮你叠一只纸飞机吧,粉红色的要不要。”
她说:“我要你陪我玩,你也给自己叠一个。”
小孩子被纸飞机吸引了注意力,很快就逃离了众人的视野范围。
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知道,这个小孩会知道纸飞机的秘密。
爸爸离开我之前,送我的礼物就是一次完美的纸飞机的陪伴。
那天在熙熙攘攘的公园广场上,他给我叠了一只粉色的纸飞机,让我去追,我兴奋极了,努力跑了很远才拿到我的纸飞机。那天的天很蓝,风很舒服,耳畔响着热闹的人声。
我欢乐的步伐终于在纸飞机最后一个旋转舞步停下来时终止。我回头去看时,爸爸却不在了。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我抱着纸飞机跑回来,四处张望。身边的人又高又大,被挤得脑袋发晕。可是仍然看不见爸爸的身影。我慌张的跑到街上,快要急哭了,没人理我,没人听到一个小孩的恐慌和无助。
我就这样被抛弃了。
我不知道这个社会本该是什么样子,是父亲爱孩子,还是女人应该温柔善良,还是夜晚摆摊的阿姨应该真诚善意。我只知道,没有人该为所谓的命运负责,我只不过也是不需要有人负责的那一个。在我清楚明白了这一点后,我一点也不恨扔掉我的人,同时也不会爱了。
那些人,我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我开始还会软弱的逃避现实来麻痹自己,后来不会了。因为我可以独立了。
我可以一个人大半夜在街上晃荡,徘徊在这个小城的任何一个角落。没有人能发现我,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小小的我又脏又臭,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我偷了他们的皮夹钱包证件,他们却浑然不知。
也有心地善良的饭店员工偷偷给我送客人剩下的饭菜,但是我不想感激他。他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也仅此而已。很多人出手助人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件事他本身有什么深刻的含义,他只是害怕或者感到自身将面临此境的难过,想要祈求看不见的命运能饶自己一命。这样的活着在我眼里还不如放弃生命。
懦弱,无知,虚伪,这是人的本性。我不期望他们有什么进步。
这个可爱的孩子弱小、天真、善良、对大人摇尾乞怜。如果她没有了一切——父母、家人、可爱的脸蛋和圆溜溜的眼睛,我相信她会在第二天就死在城市垃圾场的旁边。
她就这样乖乖的跟着我离开了,她的奶奶一点都没有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带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孩子。我并不为自己轻而易举的成功感到自豪。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我用纸飞机犯案,并不是因为这个工具多么工艺精湛,也不是我的手法多么灵巧高明,而是人类太笨了。
小女孩拉着我的手,肉肉软软的,我给她买了一只冰激凌,我对她说:“我带你去一个有很多冰淇淋和小伙伴的地方好不好。”
小孩子天真的回答:“好。”很明显流淌的雪糕具有无比的诱惑力。
我们走在大马路上,气氛温馨美好,像极了一对平常上街游玩的母女。我穿着高级优雅端庄的外套,看起来一点都不恶毒,小女孩甜美可爱,这满足了观望者自以为是的对美好的幻想——你看,她们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对母女啊。
我开始冷笑,手里捏着肉乎乎的小手也使我感觉不到温暖。我想,此时此刻,就算我恶毒地抢走小女孩的冰激凌,把它扔在地上,令她她号啕大哭,也没有人觉得这很奇怪吧。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她号啕大哭,要奶奶和爸爸妈妈。可是,没有人能够给她一丝的关注的目光。
我把纸飞机拿起来,使劲往前一扔,然后又捡起来,我把它递给小女孩,她很快又开心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