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前有一株梨树,是父亲幼时亲手栽种的。家乡不盛产梨,她每年能接几个青疙瘩,很是难吃。唯一的慰藉便是在春天给我增添一丝绿色。
每年春天,她都会比别的花晚开几天,珊珊来迟,慵懒的伸着腰肢。一阵清风拂面,吹开了花儿朵朵。在这暮春三月,最爱的便是这白色的花儿。她似雪似云似纱,也似一个静美的白衣女子,轻轻起舞。白衣飘飘,舞步翩翩。虽没有桃花艳,没有杏花香,可就是爱上她这种与世无争的气质。
小时候我最讨厌的也便是这一株梨树,总是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拿着柴刀在她身上乱砍一通。“梨”与“离”谐音,同村小伙伴告诉我,梨代表分离。于是我把父母外出务工的所有情绪全部怪罪于她。
然而,也正是她陪我度过每一天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梨树下思念、梨树下哭泣、梨树下倾述。她听过我所有的故事,就那么安静的仔细倾听着。
她的花儿不是普通的白,是画家精心调制的白,每一片花瓣都被涂抹的那么仔细,一朵均匀的分布五片,中间加上花蕊点缀,大师手笔,绝无败笔。一把把小伞在春雨中飘摇,像是顽皮的孩童们在雨中嬉戏,雪白光亮,纯洁得不染一丝尘。隔远处看来,蓬蓬梨花,如白鹤栖息,抬头嘲笑着白云。从近处看,朵朵花儿如一个个笑颜的天使,伴着暖阳,笑迎四方来客。
她是纯洁的,高雅的,大气的。越是品读她,越是觉得她有一种脱俗的精美和无欲无争的淡定。我是否该反思一下,在这浮华的世界,学学她的那份淡定从容。
我一路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回到她身边。原来,她一直都在。她身着洁白轻纱,静坐枝头,我轻声道一声,好久不见。她流露幽怨的泪花,一脸温柔,不似桃花,沾上媚俗。
我把我童年残缺的记忆,少年莽撞的青春,还有这早已不载年轻的心,一并亲自交给她。她如梦中仙子,骑着白马,驮着我在云中遨游。我欣喜,我落寞,我把所有情绪都给你。我一头栽在你怀里,管它时光荏苒,管它岁月如梭。
雨打花瓣,梨花落尽,春天匆匆离去。没有伤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站在岁月的深处,娉婷于时光的芳草中,从诗歌里走到我的心头,暗香如故,傲骨依旧。不要悲伤,明年再赴春天之约,不见不散。
那是谁家的女子,有容纳千古的心胸;那是何方的伊人,有壁立千仞的坚守。
最爱那一抹梨花白,那梨花样的女子只能在梦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