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六月第三个星期日是父亲节,往年的父亲节我总是匆匆的对付一句祝福就草草了事,父亲与儿子、儿子与父亲是男人与男孩、男人与男人,我总感觉男人之间不必如此矫情。
今天忽然想提笔,大概是因为重读了朱自清的《背影》。有的人说父爱如山、父爱深沉,我想说的没错,但我的父亲只是个平凡的人,就像朱自清笔下的父亲一样,没有轰轰烈烈,只有跨过月台时那有些笨拙的背影。
初读《背影》,应该是在初中的课本上,当时便知道这是名篇,那时的我也只十几岁的样子,读起来也颇为感动,但总不如现在感受又深了一层。
父亲少年参军入伍,这辈子的大好时光都奉献给了军队,都说是慈不掌兵,他年轻时的脾气是有些不好,我年少时又颇为顽劣,挨了不少的揍,小时候对父亲是又爱又怕。上了高中以后,处在叛逆期的我,与父亲的关系更是每况愈下,有时甚至一个星期不说一句话,现在想想,真的是很不应该。后来考上大学,离家远了,我想大约就像背影里所说,长时间的不见,终于忘却了对方的不好。直到我参加了工作两年有余,终于有些能够体会生活的艰辛与不易,也终于有所理解父亲对我的爱。
“静思往日,如在目底”,回想起我人生中的小小成就,似乎总和父亲有些关联。小学的课本里有一篇《吃墨水》的课文,用成人的眼光看来是很通俗易懂的,但对小学生来说却是有些难的,那是夏天的周末,父亲光着膀子斜躺在沙发上,叫我过去一起看陈毅吃墨水,我心中是很不情愿的,父亲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是很想和他一起出去玩的。看罢,他提问我,为何陈毅要吃墨水,我说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应当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说,因为先前父亲用三角、方框和圆圈教我如何解算一元二次方程组时(当时我也只有5、6岁的样子),心里落下了阴影,做题时一二次不懂,父亲会再给讲一遍,但要是还不懂或者说错了,他就会很凶了,所以那时面对父亲的提问,我多半是不敢回答的。不过这次,父亲很细心的和我说了答案,我也是颇为不耐烦的听了答案就又跑去玩了,后来,语文课上老师提了问,班级里没有人能够回答,只有我高高的举着手臂,屁股几乎离开了凳子,当我说出答案,老师赞许的眼光,让我领会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成功,我应该感谢我的父亲。
我的人生中的第一份铅字,也与父亲有关。小学时,我们还住在平房里,进了门,有一条又窄又短的过道,就在过道的墙上有一块小黑板,供我平时涂鸦。那天,原本说好和父亲一同去赶海,但最终没有去成,原因我已忘记,百无聊赖之际,我用粉笔在黑板上提了一首打油诗,即便是现在还记得那首诗是错别字和拼音拼凑的,大功告成,急忙拖着父亲前来“品鉴”,后来的事情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父亲把我的诗滕抄后,附信一封(信的内容还隐约记得,大约是介绍了此诗的前因后果)邮寄给了报社,不出几日,我那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小诗就变成了方方正正的铅字躺在了报纸上,旁边配图“小荷才露尖尖角”,以至于后来在学校里班级前朗读自己的作品等等,也已经记得颇为模糊了,长大后,我曾和父亲讨论过此事,他和我意见不大相同,他印象中是赶海回来后,我想此事可能父亲是对的。
父亲的肩膀不大好,大约是从我上高二开始,就患上了肩周炎,到现在也有7、8年的光景,也没能完全康复。今年一月份休假回家,看他摆弄我的弓箭,试着张弓搭箭,右臂勉强能把弓弦拉开,肩膀却高高的耸了起来,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的父亲不再年轻了,我再也不可能骑在他的肩膀上了。父亲晚上的睡眠不好,他跟我说,有时晚上会因为肩膀痛醒,我听后心里很是难过,父亲这一生为我付出如此之多,作为儿女却给不了他什么。
朱自清的《背影》里,描述过他的父亲与脚夫讨价还价的一段,朱自清说“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曾经的我何尝不是这样,虽然嘴上从未说过,但总是有些嫌弃父亲的穿衣打扮有些有过时有些老土,冬天穿着我的旧羽绒服,夏天就总是穿着单位运动会发的不知真假的运动短袖,就连他自称喝茶的衣服,我也感觉有些让我掉价,如今想来,那时的我是“聪明过分”了。
身在外地的我,一年回不了家几次,每每想到回家,似乎没了以前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只想能和父亲小酌几杯,平日里爬爬山、看看海,多出去溜达溜达,我想我应该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作品,是应该陪他出去走走,让他在朋友面前有些炫耀的资本。
今天是父亲节,回想起与父亲的种种,总是热泪盈眶,我没有什么更好的礼物送给他,胡乱写了这篇文章,就当是父亲节的礼物,祝我的父亲身体健康,生活快乐!
爸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