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工作的时候,住城中村隔间。
租住的地方,大房东一直不让放电车,朋友来玩,车子还得停到对面的胡同里,因为这点缘由,暗里早已将之归入为富不仁者的行列,且敬且鄙。
他的形象,也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身材细高微驼,生就的秃头尖脸,走起路来像一只巡街的大鹅。
说话含糊急促,尾音很重,即使讲着家常的随和话,听着也像吵架。
02
快过旧历年的时候,喊了几年的拆迁突然加速突进,限期搬离的布告贴满了大街小巷。
住处拆迁待及,新的房子没有找好,这里的房租又早到期。一直刻意躲开房东,老觉得交了租子不出两天就会收到撵人通知。
房东实在狡猾,别的楼都通知让搬了,偏他不说,还不是为了骗多一个月的租金。
03
晚上回家,刚走到二楼,好巧不巧一个光脑袋从转角探出来,正是我那房东,猝不及防撞个正着。想着敌人实在狡诈,在这埋伏着呢。狭路相逢勇者胜,兜里没钱也得当面亮剑了。
我凑得再近点,陪着笑:叔,这两天一直见不到你,又该交房租了,咱这里咋说的啊?
他愣了下,用他那特有的含糊的、尾音很重的声音说:交啥房租啊!随便住吧,该拆了。
我脑袋翁的一下,意外之喜冲的我五荤八素,继续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说:我房租都到到期了,多不好意思。
他含糊着说:随便住吧,得闲了抓紧找房子。
04
就是这么个事,很小的插曲。算是离别时这个地方给我的最后一点暖意。
当然,他不让停电车仍然可恨,而且退房子的时候也不一定会退我押金。不过这一刻的闪光,足以让人欣慰。
那一年里,遭遇了很多事。以为会爱一辈子的女孩,最后闹的不欢而散;一个班上了4年课的同学,给自己挖了不大不小一个坑。
以前我们信奉绝对的东西,以为接受不纯粹就是懦弱;后来接纳这个世界的相对性,认可原本生活就是白与黑、好与坏的妥协。
毕竟,一些恶意,有着美好到荒唐的开场;一些善良,长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