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种冲动:越过千山万水来看你!而且内心急切,心潮澎湃,无需整装待备,只愿背囊而行。然而就在我莫名激动的那个时刻,突然我愣住了:我要去哪儿?我去看谁呢?于是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哀愁,一种隐约的孤单油然而生,禁不住泪光点点。“你”已经变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也许“你”是岁月深处的那个久远的自己,也许“你”真的是我浩渺记忆烟波里的那个熟悉,也许“你”刚刚才从我身边轻轻走过,也许“你”早已恍惚,变成一个一个逝去的背影。无论“你”是谁?从哪儿来?将要到哪儿去?和我什么关系?在这一刻,都给了我一份激情,一个痴美的憧憬,给了我一个期待,期待里有不期而遇,期待里有久别的重逢,期待里有神魂颠倒的执着,期待里也有怅然若失的落寞……
难道真的是很久没有远行的缘故吗?驻足高楼窗前,眺望远空,试着寻找飞鸟的踪迹;神游云端,努力阅读那些神秘的聚来散去。俯瞰身下玩具般的小汽车走走停停,还有小蚂蚁般的行人匆匆又匆匆。天地间的众生终日忙碌奔波,究竟是为了什么?心由躁动渐渐归于平静,如此静默地站着,曾经以为能做到:笑看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而今天的我,是怎么了?
音乐,是音乐的缘故吗?这个最能触动灵魂的东西,能唤起古老的记忆,能沉淀岁月的痕迹。你唱什么歌,就能知道你是几零后?因为那些歌曲承载了你的故事,或许是精彩辉煌,也或许是伤心泪落,光阴里印刻了你当年的身影,音乐至今尚能扣动人固封的心弦。前日里,寻得一埙,埙声一起,韵远而苍凉,情深而悱恻,祖先的细胞记忆,将人送回到月夜的山丘,送回到边关的驿站,送回到垓下,送回到桃花潭边……到底是岁月沉睡了记忆,还是记忆遗忘了岁月?突然惊醒,蓦然回首,才发现这颗心已渐渐荒芜。音乐无孔不入,避无所避。
雨季,是雨季的缘故吗?入夏以来的淅淅沥沥,潮湿了风,潮湿了天空,潮湿了人的心境,浸润了人的眼睛。风声、雨声、读书声,带来的不是安宁,而是淡淡的感伤。赤子般的童年一去不复返,朗朗书声的校园在记忆中渐行渐远,那一个个撑伞走过的少年,还有那一张张无邪的笑脸。下雨,不但不会增加烦忧,反而给他们带来了更多乐趣,可以踏水而行,可以在雨中打闹嬉戏,伞花可以漫舞,草帽可以飘飞。再想想青年时期冒雨前行的约会单车,想想雨中漫步的甜蜜惬意,记忆恰似春草,渐行渐远还生。如今的高跟鞋,长裙,追求所谓优雅的步履……,雨季,不再浪漫美丽,而是负累,是困扰,是沉沉的心情。到底是雨阻挡了行程?还是心已慵懒不再有激情?
是书法练字的缘故吗?自小练字,大人总会要求写好“永”字,它拥有很多笔法,点、横、撇、捺……,练着练着,方正的背后,看到无穷无尽的晕,“永”,什么是永呢?永远吗?永恒吗?永久吗?修心养性的书法,变成了哲学的追问,显然不是轻松的话题。世间之事,无不可改变,唯有变才是永恒的规律。承诺和誓言,理想和追求,真理和谬误,在风中,在雨中,在时光的印证中,在世世代代的规训和教诲中,“永”字只一,而书者山水之乐也。
于是,我决定,必须要来看你,哪怕千山万水,也要风水兼程,因为我明白了:你是谁?你在哪里?你对于我的意义?如果有一天我已经没有了起心动念,已经不再有冲动和感动,那我真的苍老了岁月,倦怠了心。我希望你一直都在,催我前行,伴我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