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之后的丰泽街

如果给你一个长镜头,你会把它对向哪里?

如果时间还在2019年1月22日之前,你的答案会是西藏盘旋长空的雄鹰?梅里雪山的金丝猴?还是阿拉斯加正在跃出水面的鳕鱼?

但是,时间不愿停留,我们被裹挟着来到2020年4月。此时递给你的长镜头,你会对向哪里?我的答案是:泉州丰泽街。


比起诗和远方,我们更多人选择“苟且的当下”。人类的冒险精神不灭,但新冠病毒的破门而入,直接摁住了人们力求开疆拓土的脚步。当视角从天边切入眼前,琐碎之中的美与丑、乐与苦、良善与邪恶……都生生窜到你的心里来。

站在丰泽街的中心点,挑定丰泽广场的正大门,立在那个又高又大的新华都logo之下。此时,你就是一个巨型WIFI信号最开始的那个发信点。身前是一眼看不出全貌的扇形停车场,作为广场标志的飞龙石球为这座广场平添了几分庄严气象。每天停车场入口都排起长龙,宣告着丰泽广场作为泉州人民休闲广场的包容优势。

转身步入大门,就是新华都在泉州的主阵地门店。即便在疫情最为严重的时刻,每天前来这里报到的人数也在1000人次以上。

手的世界

曾经,商家总是广开门庭纳来客。但现在,没有通过入口督导员那把体温枪的筛选,你将被拒绝在大门之外。

给顾客量体温,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当顾客伸出手的一刹那,不仅提交了体温,也撕开了一个自我信息外溢的缝隙。

如果你是这位站岗的体温测量员,你是否会因为自己现在这个缝隙之间窥视众生而兴奋?这里的兴奋不是源于窥视本身,而是比起整天低头于手机的世界,倒不如多看看别人这面镜子,他们,总能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己,认识生活。

人们不喜欢被额头顶着测量,于是你看见的是一个关于手的世界。握紧小拳的小手,少女的纤纤细手,青筋成为主角的嶙峋之手……白的,黒的,老的,少的,岁月不仅喜欢对着脸蛋动刀,也同样喜欢对我们的双手施加魔法。当一双手出现在面前,就像是张着嘴说:你看,我曾经过着这样的生活呀!

在伸过来的芸芸众手间,能给人印象深刻的有两只带着伤痕的手。一双白皙,一双圆肥,相同的是手腕处都有一条疤痕。著名产品人梁宁曾说,一个人哪里最敏感?是伤口。

的确,有些伤口,是绝望刻在身上的印记,看一眼,就觉得疼。在众多伤口之中,又属手腕处的伤口最特别,它不仅让自己敏感,也让看的人敏感。所幸,时间应该是不错的良药,至少姑娘们没有时刻记着这伤口,否则谁又愿意在一双陌生的眼睛下泄漏曾经的绝望呢?

舞蹈与歌声

在距离大门口几米之遥的走廊和中庭,展放着商场最为低廉的折扣商品。中庭的此时正是女鞋专场,走廊的正是家家不可缺的厨具专场。疫情,让商家不得不停止各种PR活动,只能以最实在的商品向顾客传达着做买卖的诚意。

但是,最大的诚意并无法抵抗人潮进退的大规律。在每天14点到15点这一最冷清的时段,柜员们的状态只有“百无聊赖”四个字配得上。

在你以为她们即将昏昏欲睡的瞬间,厨具专场上,那个无法离岗的柜员大姐,迈开了腿,双手慢慢抬高,举过了头顶。没错,她在以自己的舞姿抵抗疲劳。她不是舞者,但有什么关系呢,法律可不曾规定只有专业的舞者才能跳舞。

如果你有机会在清晨时间走在还未亮灯的商场通道,偶尔能听到一阵阵歌声。内容大体是听不清的,调调似乎也不咋地,唯一能确定的是声音足够洪亮,仿若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后的声响。这歌声来自于商场的守夜人。只有他们才能在这个时间自行穿梭于商场。

守夜人,柜台导购,都是这个社会里我们最熟悉的平凡人设。在疫情还未最终散去的当下,不知那舞蹈与歌声,能否慰藉重压之下的灵魂?


格子的更替

当我们拉高镜头,目光辐射纵横交错的丰泽街与田安路,这就是出现在丰泽广场那无数双手的主人生活的世界。

如织的车水马龙,都在与时间赛跑。很少人注意到路边的花与树,正在这个春天绽放最美的姿态。在钢筋泥地之间,不知名的花儿,摇曳出赤橙黄绿的绚烂,高高低低。我们看不见风,但风光顾这里时,你看到整条街都成了诗。

只是,在这首诗的两边,正上演着最为残酷的商业游戏。一排排看似无序的招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主人。

街道繁荣更迭,即便没有疫情,人们同样在买卖的世界里来来去去。然而,疫情的到来,像一颗炸弹炸开了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当潮水退去,裸泳的人只能匆匆上岸另寻打算。

从街头到街尾,两边的铺位就像上帝投下的一个个抽屉格子,每拉开一个格子,都可能是一个努力到无能为力的人,也可能是刚刚为了孩子尿包而掏空钱包的一家人。格子上的招牌更替沉默不语,但在它背后,那些曾经深夜痛哭的眼泪,阳光下飞扬过的嘴角,还有无可奈何的叹息,甚至一家子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不曾消失。它们,终究只是被历史翻了一页而已。

在3月底的那一周,泉州的疫情嚣声渐弱,你随便找一个周末漫步街头,你会发现曾经以为是遥远的历史一下子铺陈在面前:新登场的店铺,叫卖的歌曲和舞蹈正在一名名员工的尽职尽责中上演,黯然离场的店铺门口,还堆砌着来不及搬走的家什。哀悼与高歌,从不曾刻意为对方让步。

在这条金钱与资本主掌的街道,有人在出逃,有人在进攻,正真是这样一群人,组成了街道的主要剧目。

生存之战

都说时代的一粒灰,压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疫情之后,普通人的战役往往才刚刚开始。,在一条条禁令之下,中小微企业要做的是与生存之间的斗争。网络平台一夜之间直播号的指数级增长,何尝不是中小微商家们的集体自救。

不论在丰泽广场的百货长廊中,还是在街道某一30平米的小店中,你总能看到熟悉的直播灯光与设备。在他们流利或是生涩的演绎下,是对于活下去、撑下去的渴望。毕竟,没有人愿意呆在谷底,没有人,心甘情愿勾上那个叫败北的选项。

谁能在这个疫情的档口活下来,谁才有可能在疫情之后重获新生。这就是我所见到的丰泽街平庸世界。人们说最大的胜利,是时代的胜利。而当创造奇迹的时代过去,人们注定要在平庸之中依靠自身力量创造新天地。

这条街,就如同里尔克的诗,此刻世上某处,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走,有人在死。所有的悲剧、喜剧、闹剧,纠结而成大时代的奏鸣曲,浩浩荡荡的正剧。

但是,如果继续把镜头拉远,这条绵延两三公里的繁华,也只不过是高空中镜头俯瞰的一个点,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一条街,一群人,一段时间,一点故事。如此美丽,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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