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严宿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道路,忽然间觉得很讽刺。他们所追寻的名利后的快乐,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欢喜。拇指和食指捻起一根烟猛吸一口,香烟的味道让他大脑有短暂的麻痹,他追求这种快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放空的。一根烟很快殆尽,他拿起手机拨打早已查好的号码,“嘟”声后,他说“我要查一个人……”
几天后,他拿回来一袋文件,所有事情的始末终于明了。
那年的元旦,宋暮晓回到老家,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毫无往日形象可言。因是元旦,家里人都聚的比较齐——宋爸,她继母,还有她继母的儿子,名义上的哥。看到她这幅模样,禁不住追问,“晓晓啊,你这是遇上抢劫了?走,不行,咱们去报案!”
“晓晓啊,你怎么了?”
“晓晓啊,你别哭啊,跟我们说说。”
……
大家左一言右一句的,宋暮晓只是流泪,什么也不说。一连沉默了三天,倒没有人继续追问了,宋暮晓也冷静了很多。
那天晚上,父母都出去串门了,冷静后的宋暮晓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皮肤被搓的通红,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被蹂躏的不忍直视。宋暮晓不在意,擦了擦头发就出了浴室,正好碰见她那个哥蒋昊。
“呦,终于不哭啦。”
宋暮晓没有吱声,倒了杯水,正准备端起来喝一口。
“你那天回来的那副模样和你哭了这么多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强奸了呢……”
杯子应声而落,宋暮晓眼圈泛红,却不敢抬头对视。
蒋昊本无意打趣,宋暮晓这么大反应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你真被强奸啦?”
宋暮晓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只是悄无声息。她准备回房,蒋昊眼疾手快扯了她胳膊。宋暮晓一个激灵,那天晚上……她不敢再想下去,于是奋力的挣扎。
蒋昊本就比宋暮晓高出许多,一拉一扯间,蒋昊看见了她衣领下的肌肤,不禁咽了口口水。
他从来这个家的那天,就知道宋暮晓长得不错,没有那些胭脂水粉的堆砌,反而更加水灵。奈何是他继父的女儿,一直不敢乱来。此时,柔软的触感在指间,领口泄露的春光让他血液加速,一想到她是名义上的妹妹更是有种紧张的兴奋感。
于是,他放手了。宋暮晓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回房间,门在落锁的那一刻,一股门外的压力阻止了。一愣神,门又被打开了。蒋昊进屋,落锁。看着她笑嘻嘻的。
“你,你干什么,你滚出去!”宋暮晓有些气息不稳。
“不干什么呀,妹妹~自从我们住一起后,还没好好的深入交流一下呢。”蒋昊从来不喊她妹妹,这样的眼神跟张主管、赵经理如出一辙。
宋暮晓步步后退,最终在桌子前退无可退,“你想怎么样?”眼神里已有了祈求。
“妹妹啊,你不要害怕啊。”蒋昊伸手去握她胳膊,宋暮晓一个转身躲了过去。下一秒,头发被抓住了,湿漉漉的头发还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明明大家共用一款,蒋昊却在她身上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让他魂牵梦萦。
“对了,妹妹啊,你不是有个男朋友吗?你受欺负,他在哪啊?”蒋昊轻柔的声音尾藏着伤人的刺。
“啊!你不要再说了!”宋暮晓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就受不了,桌前的东西被她拂扫外地。
“还是他知道了不要你了,又或者他纵容别人来欺负你的?嗯?”蒋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
旧事重提,宋暮晓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摇摆着头,一口咬在蒋昊的虎口处。蒋昊吃痛,命她松口。宋暮晓不松,眼睛瞪着他。
蒋昊被盯的发毛,用另只手扯住她头发,宋暮晓不为所动。蒋昊只好求饶,答应她不再进她房间,而且会马上出去,宋暮晓才松了口。一张口,蒋昊的血就直流,惨不忍睹。
蒋昊刚打开她的房门,就看到宋父和他妈妈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宋暮晓,就哭着向他妈跑去。此时的宋暮晓,阴狠着脸,嘴角还残有蒋昊手上的血丝。
“爸,妈,晓晓不明分说,把我咬成这个样子,妈,我好痛啊,手会不会废掉,会不会得破伤风?”委屈巴巴的模样让做父母的看了都心疼。
蒋妈心疼的不行,哭喊着,“晓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咬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呀?”
“蒋昊,晓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咬你呢?”宋爸还是偏向自己的女儿。
“因为,因为”蒋昊脑海里转了个圈,继续说道,“爸,你还记得她刚回来的那几天一直哭吗?还有她刚回来那样子?她其实在外面偷人。爸,作为兄长,我肯定要规劝几句,让她要自爱,结果晓晓就这么对待我。”
蒋妈醒悟般接话,“是了,她回来是不大对劲,问她什么也不说,原来是这样。哎呀,一个女孩子家的这么疯,还乱搞男女关系,传出去,我们怎么做人呐!”
宋爸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打击,扶额后退了几步才缓过来。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宋暮晓走去。这时候真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不管是什么是时代,只要不是正当的男女性行为,错的都在女方,这件事会让一个家庭蒙羞。宋父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更接受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是,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揍,几次能听到击打到重物的声音。
宋暮晓只发出一声喊叫,便再不支声了,只是像小兽一样呜咽地低哼着。若说遇上严宿是她遇人不淑,可家不是我们每个人的港湾吗?为什么都不容她辩白,没有人辩护她?
蒋妈在旁没有阻拦,只是痛心疾首的问她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姑娘家要自爱云云。
宋爸越听越气,手下的轻重更是没了分寸。
蒋妈见好就收,使了个眼色让蒋昊拦住宋爸。宋爸被拦下来,扶到一边时已是老泪纵横。
第二天,宋暮晓额头鼓出几个大包,神智已不清了。宋爸命令谁都不许说,更不能提她被糟蹋的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暮晓疯了的事还是传了出去,幸好也只是传她疯了而已,至于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
后来的事,严宿也都知晓了。
电花火石间,他想起了蒋昊是谁。无巧不成书,现在的蒋昊在严宿的手底下做事,曾经因为他跟宋暮晓有关系还特意关照过他。现在,他不能放过蒋昊,不管是为了什么,惩罚蒋昊应该会让他心中的罪恶稍减下去吧。
几天后,蒋昊在工地上失误弄断了工人的胳膊。公司没有出声,责任就全压在了蒋昊身上。面临他的就是解聘下岗,赔偿追债。严宿的本领没有大到一手遮天,这样的事故对于一个小人物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严宿这几年的拼搏也没有白费,换来更多的权利与金钱。华丽的外表只是个躯壳,他早已找不回当年和宋暮晓在一起时的身心愉悦。所以,他时常躲进人多的地方,那样才不会觉得他孤身一人。
咖啡厅里,低转浅唱的音乐舒缓人心。严宿端起刚送过来的咖啡浅咂一口,又继续看书了。手机铃声突兀的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看是上次聚会的老同学便接听了。
手一抖,咖啡洒在书上,这是他第一次失态。
他刚听到什么?宋暮晓自杀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参加她的葬礼?
怎么会?怎么会?
严宿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时的音乐蓦然闯入他的脑海——“……心疼你的过去,谁作孽的悲剧……”
是啊,都是自己做的孽,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他逼疯了她六七年,而后终结了她的人生。
“哈哈……”
咖啡馆内的人全都注视这面带微笑却流着泪的男子,他却浑然不觉。
翌日清晨,严宿拎了一纸袋东西前往警局。在警局一百米开外的地方,他停下来了。
这个纸袋里有张主管和赵经理的罪证,当然也有他自己的。这几年,他们三人狼狈为奸,才得以如此步步高升。现在,他走进去了,就相当于毁了三个人的前程。张主管和赵经理的他不管,可他自己呢?有他自己视为骄傲的权利与财富,有他最渴望的东西,这些年来如此辛苦,不就为了这些吗?牺牲宋暮晓给他们糟蹋不也为了这些吗?现在让他付诸东流?
日头高升了,明亮的日光遍洒大地,唯独严宿所在的这处角落还在阴影里。他望了望眼前的警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纸袋,彳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