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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俊的爱,慢半拍
这世间的人和事,不是你看看就能够明白,想想就可以通透的。有的人看似机敏聪慧,在情爱方面硬是比普通人晚熟许多时日;有些事看似简单容易,在时光隧道里的进程却又显得复杂,使得有些当局者自感云里雾里,连门儿都摸不清。
信不信由你,阿俊真正懂得男女之事是读大学之后,而且是大三,在那之前没有过春心萌动。
大二那年暑假回家的旅途中,阿俊去另一所大学见几位老同学。未曾想,现在的一位同班女生馨儿愣是随着阿俊一路跟了过来。第一站是去女生宿舍见中学时代关系还不错的芬、芳和兰,馨儿一直跟着。
得知阿俊要来,芬、芳、兰早早就聚集在了芬的宿舍里。宿舍中央拼接在一起的书桌上摆满了水果和零食,琳琅满目。三个妙龄少女各怀心事,面上表露出来的却是一致的模样,开心的同时还流露小激动。最具心理优势的是芬,因为阿俊是写信给她,芳和兰只是间接地从芬的嘴里才获悉阿俊要来的消息。所以,自然而然地,芬就成了接待阿俊的主角,自是比芳和兰多了一份欣喜和优越感。
然而,当阿俊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三位女生同时呆住,连招呼都忘了打,半张着嘴。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阿俊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女孩。心里最犯嘀咕的当属芬,阿俊在信里没有说起会带上别人来呀!还是个女生,长相还不难看!那个满怀的喜悦激情顿时灰飞烟灭,不是被自来水浇灭的,而是大坛大坛的酸醋水铺天盖地而来,排尽了空气中的氧而窒息的。
芳和兰的心底里一点儿也不比芬好受。
阿俊要见的三个女生多少有些失态,竟然都忘了开口把阿俊请进屋。
倒是一路跟着阿俊的馨儿表现不错,落落大方地抢步上前去做自我介绍:“Hi!你们好!我是馨儿,阿俊现在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们!”
芬第一个从失控状态下醒悟过来,嘴角挤出一丝勉强能够察觉得到的笑容,随声应和:“哦,好,你好!”
随后,芳和兰也缓过神来,礼貌性地跟馨儿问候了一声。
……
此行阿俊损失惨重,从此他失去了三位曾经的异性密友。三位女生错把馨儿当成了阿俊的女朋友,而阿俊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于阿俊,陡然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几位女生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天别离过后,她们竟然疏远了阿俊。常人都能看出,导致这一变故的人是馨儿,只是阿俊一直想不到这一层。
不多时,芬、芳、兰都谈恋爱了,各自有了归宿,对阿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想见一面的欲念。
一直勤奋好学却不懂女生的阿俊依旧是那副样子,除了认真学习还是认真学习,似乎他在以往的生命里丢失的东西太多,需要现在加倍努力才能弥补回来,连晚自习都是分秒必争的做功课。
大三那年的初夏,在教室里参加晚自习的同学并不多,班级本来就小,规模不过才二十一个人的教室里也显得空空荡荡。隔壁班级来了一位女生,坐在阿俊不远处,也是一副读书很认真的样子。她叫晴儿,因为自己班上有点吵闹,所以才过来的。
一向做功课都是心无旁骛的阿俊,并没有注意到晴儿。
阿俊的班级很安静,很适合晚上自习。晴儿成了常客,而且日子久了就自然起来了。
这天晚自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晴儿遇到困难了,一道俄语变格题卡壳了,于是向旁边的一位熟悉的女生求助,无果。这位女生很热心,告诉晴儿:“找阿俊帮忙吧。他的俄语学得好。”说罢,把晴儿领到阿俊身边并介绍他们认识。
阿俊很认真地给晴儿讲解俄语的变格规则。不知是阿俊讲得清晰,还是晴儿适时开窍了,晴儿发现俄语的变格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不仅如此,原本对俄语毫无兴趣的晴儿,竟爱上俄语,一夜之间觉得俄语很亲切,很容易学。
俄语学习其实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情,少不了困难。晴儿不会因此灰心,因为每每遇到困难,都可以找阿俊帮忙,而且一经阿俊点拨,再难的题目也会变成易事。
一来二往,晴儿跟阿俊成了很熟悉的邻居班级同学。虽是邻居班级,每天晚上晴儿跟阿俊却是在同一个班级教室里一起学习,共同讨论并解决疑难杂症。除了俄语,阿俊还乐意听晴儿说《简爱》和《傲慢与偏见》。
晴儿喜欢看书,尤其是经典小说,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中英文的都爱看。阿俊看的书很杂,从《电影艺术》到《信息高速公路》,从朱自清散文到鲁迅的杂文,以及钱歌川的《论翻译》等等,小说看得相对少些。所以阿俊很愿意听晴儿讲述小说里的爱恨纠葛和缠绵悱恻的男女人生。
晚自习的时光里晴儿是愉悦的,阿俊也天天盼着晚自习的时刻早些到来。
他们又都希望晚自习不是三小时,而是四小时,不,五小时,甚至更长。
晴儿要的哪里仅仅是晚自习本身,真正想要的是能跟阿俊在一起,哪怕只是见见面,不说话也行。阿俊也是同样的心理。
真正见不着彼此的时候,整个晚自习时间都显得毫无意义,根本没有心思看书学习。对晴儿如此,对于阿俊来说也是一样。这种极欲想见的而又不便明说的奇怪滋味,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
阿俊跟晴儿就在这样的怪味里僵持着,谁也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白天呢,一旦有两个小班合并上的课,阿俊就一定给晴儿占个座儿,紧挨着自己。晴儿很自然且乖巧地直接来到阿俊身边,坐下,一起听课。晚上,晴儿也是自自然然地坐到阿俊旁边的座位上,一起上晚自习。
然而这样的日子终究是苦涩胜于甜蜜。
晴儿变了,原本内向的她更觉孤苦,做事没了心思,茶饭也不想了,随后,人更瘦了……结果病了。晴儿的闺密香儿看了心疼,但又束手无策。
毕竟,跟晴儿一样,香儿也还没有正儿八经跟男生谈过恋爱,哪儿想得到晴儿的病因是什么!
幸好,香儿很聪明,结合过去两个多月的观察,她大胆断定,晴儿的病一定跟阿俊有关联。于是,香儿趁晴儿不注意,弄到了晴儿的一张相片,自己充当晴儿的信使,找到阿俊,很认真的将晴儿的相片递给阿俊,说:
“晴儿喜欢你,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然后,犹豫了片刻,又说:
“她病了,你去看看吧!”
阿俊呆立在原地半晌,不知该如何应对。清醒过来才发现香儿早已没了踪影。
阿俊现在不傻了,立马奔跑到校园里的小店买了一本精美的《仕女日志》,在扉页上匆匆写下:
祝晴儿早日康复!
阿俊
奇迹出现,收到阿俊礼物的晴儿神奇地好了!
第二天,晚自习结束后,两人相约来到无数情侣分分合合必去的樟园,晴儿将那本《仕女日志》交还给阿俊,转身急急离去,什么话也没说。
阿俊傻了,呆立在樟园里足足一分钟,脑袋嗡嗡作响,随时都要炸裂开来,揪着心仿佛即刻就会撕裂般疼痛,欲哭,却无泪。好不容易对爱情开窍的阿俊,真的全身心都麻木到了极点,根本不会想事了。
……
究竟是怎样回到宿舍的,阿俊至今都还记不起来。
没精打采地走进了宿舍,魂不附体的阿俊引起了室友的注意,觉得他很不对劲。Fred上前关切问阿俊怎么了,没有回应。
阿俊径直上床,和衣睡下。
终于,忍不住,阿俊打开了晴儿归还给自己的《仕女日志》,翻开封皮,猛然发现扉页上,在自己写的那一行小字下面,多了三行:
阿俊,
我愿与你共写未来!
晴儿
自从认识晴儿以后,阿俊也变得内向了。一遍又一遍,看过那三行娟秀的小字,阿俊的内心翻江倒海,幸福的激动如万只脱兔,没了章法,四野突奔,各自想找一个可以暂且安顿下来的窝,却无奈,继续狂奔乱跳。阿俊用手按住胸口,哪能按捺得住!……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拥有如此奇妙的感觉,心急火燎啊,极其想要与人分享,但又不好意思跟室友说,终究还是沉默下来,独自享乐这一宿的失眠。
那一年,大三快要结束,情感激素反应比普通人慢了半拍的阿俊正式进入了甜甜蜜蜜的爱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