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沟

当心沟,是家乡北部的一道山沟,西临任村,北接漳河,山高坡陡,物产丰茂。

顺着家乡的西部,沿山而进,有二里地有余,两旁层层梯田,绿植遍地。上得里嗓子,巨石尤多,坡势陡然而增,上坡的人,需有攀天之功,横显直上直下之能。老山界课文中言,后面的上山者可以看得见前者的脚脖子,情形再现。停停歇歇,歇歇停停,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来到了当心沟岭上。朝来路望去,一条逼仄的沟横在眼前,碧绿的植物掩映来路,已如桃花源入口,村里屋舍俨然,鸡犬相闻,岭外世界,百草丰茂,树种齐全,星汉之行,若出其中,日月之行,若出其里。山连着岭,岭连着山,连绵不绝,逶迤不断。

村村得有样板戏的年代,如今七十古来稀,当年的台上小年轻在唱《南阳关》的时候,站在台上,一时间忘了台词,径自编着唱到:我去当心沟割圪针,背到岭上下不来,一滚滚到里嗓子。台下轰然大笑,一时间传为笑谈,但由此可以看出家乡人对当心沟的情感。

在自己自足的计划经济时代,当心沟依然是人们时常光顾的场所,也是人们寄予厚望的“淘金”所在。人们种了邻村的水田、旱田还不够,依然要到当心沟开疆拓土,沟沟堰堰都要种上谷子、土豆和红薯,即使是斜的厉害的地块儿,也是“名花有主”。辛勤的家乡人知道,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才会换来一家人的幸福。

秋收时节,全队老小齐上阵,到当心沟去“淘宝”,贫瘠的土地竭尽所能,倾情奉献,收获季节,遍地黄金。平时,寂寥无人的穷山沟里人来人往,盛况空前,一筐筐土豆,一担担红薯,在乡人的肩头上欢快的跳动着。到了傍晚时节,马灯提到了山岭上,筐筐相牵,灯灯相连,人声鼎沸,宛如一字长蛇阵一般,成为当心沟一年中的盛景。

秋收之后,是摘柿子的时节,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自留树。拿上铙钩,挑上箩筐,再一次向山里进军,收获着大自然的馈赠。欢乐的笑声再一次响起,挑起红柿子,也是在挑起欢乐,担起幸福。有的独辟蹊径,开上三轮车,推上手推车,从任村的山谷迂回推进,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草甲粪的年代,乡人要上山割蒿子,近处的割完了,就要到远处了,最远的要到当心沟,收获颇丰,来的也特别快。但是,运回却是一个大问题,翻越沟沟岭岭,一担蒿子,走了几里地的路程,对土地的虔诚完全融入其中了。

都说当心沟有狼,也许真的有,当我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传说。但有一种小生物——蝎子,倒是真的,翻几座山,越几道岭,跳几道岸头,掀无数块的石头,喝几口掩映在青草丛中的泥水,抓起为数不多的蝎子,挣上一点儿小钱,也是快乐至极之事。父亲也曾带领着三个哥哥远赴当心沟“抓蝎子”,收获当然也非常的丰盛。

酸枣仁可以入药,解决人的失眠之苦。父亲曾带领着我们从东山的保担沟上去,深入到当心沟之中,捋了一天的酸枣。此物山中应有尽有,只看你手上的功夫如何,大自然慷慨,当心沟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看山人是我家的亲戚,一口窑洞,冬暖夏凉,过着仙人一般的生活。只记得中午时分,炊烟袅袅之际,喝着香甜的米饭,吃着家中带去的干粮,在这寂静的山野之中,享受了此生难得的山中饭食。

前几年,友人还想承包一片荒山,我随即想到了当心沟,这片赋予了我青春岁月、无限情感的净土,能和友人开疆拓土,对着青山绿水,对着蓝天白云,过一遭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是,条件不成熟,时机不凑巧,也就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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