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季,中午气温高,容易让人感到昏沉疲惫,午后只想宅在家里休闲避暑,享受夏天的舒适时光。到了黄昏,气温比起下午就要低了许多。所以,许多人会选择在黄昏后出门散步。凉爽的晚风吹拂在身上,更增加了饭后的惬意。
晚饭过后,已经在家写了一天作业的白丹也准备出门逛逛。来到楼下,她看见不远处有几个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嘴一闭一合的,好像在唠着家长里短;小区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有才结束一天工作的年轻人下班回家;有牵着狗绳出去遛狗的中年夫妇。外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让做作业做得腰酸背痛的白丹感到了一点放松和舒服。黄昏,远比下午热闹多了。
虽是暑假,可白丹却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开学就要升入高三了,这个假期的作业格外的多,加上不久后还要去的补习班,真是想想就头痛。还没步入高三就这么辛苦了,下个学期该怎么熬啊。“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啊?!真受不了了”白丹在心里大喊道。在夏天热闹的地方想烦恼的事情,果然越想越烦躁。不一会儿,白丹就想要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平复一下自己暴躁的情绪。
一个人出了小区,顺着街道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白丹倒不烦躁了,很久没逛街了,忽然就想逛逛这些街道旁的店。这么一想,白丹就右转进了一家玩偶店,一进门,她就被墙边一个白色的玩偶吸引了。白丹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软软的,手感很好,看着也挺可爱,胖胖的,特别呆萌的样子,一瞬间白丹就爱上了这个小东西。白丹想知道价格,心想合适的话就买下来,一旁的售货员好像看出了白丹的心思,合时宜的报了价格,白丹觉得还算便宜,于是就拿起它朝收银台走去。“一个大白是吧?xx元。”听到收银员的话,白丹忽然一惊,问道“你叫它什么?”,收银员诧异的说“你难道不买这个大白吗?”白丹怔了一下,摇摇头,随即付了钱。
出了玩偶店,白丹拎着小小的大白,双眸失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大白”这两个字,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她想起了那个叫她“大白”的在阳光里闪闪发光的男生……
那时还是初二,白丹在的班里来了三个新同学,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其中一个男的叫尹辰,听说还是被原来的学校开除了,才来到白丹现在在的学校。他长着一张纯天然无公害的脸,白白嫩嫩的,个子还挺高。白丹第一眼就对这个男生印象不好,皮肤怎么可以比女生还好。其实也说不上讨厌,可能就因为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再加上被开除过,所以让白丹觉得他是个养尊处优,不学无术的男生?所以,因为这些外部因素,白丹不太喜欢他。怕什么来什么,班主任说因为尹辰学习基础不好,要让身为学习委员的白丹多帮帮他,于是,两人就成了同桌。
“哈喽,白委员,我叫尹辰,以后就请你多多辅导啦。”,看起来,尹辰是个爱笑的性格开朗的男孩子,才在白丹身边坐下就跟自己打了个招呼。白丹因为不太喜欢他,就随意“嗯”了一声,两人的同桌生活就这样开始了。起初,白丹不太爱搭理尹辰,对他一直有问才答,有话才接,就这样不冷不热的。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温暖的下午,白丹他们班和隔壁班都是同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们都去准备运动会项目了,同学们自由活动。尹辰还有几个男同学和隔壁班的男生们在打篮球,不知怎的忽然就起了争执,好像是因为尹辰得分太多,对方一个男生就故意说是尹辰犯规,然后就起了争执,本来就是对方故意找茬,争执中那个男生就说了一句“你爸到底有没有教过你怎么打篮球啊?”就因为这句话,惹恼了尹辰,“骂人别带我爸行吗?!”要不是别的男生及时拉住,估计很有可能就要打架了。
事情过后,尹辰忽然就一连好几天丧个脸,丧的白丹都怵了。本来白丹就不主动说话,尹辰一闷下来,两人就好几天没有说话了。运动会之前,有一次期中考试,很快成绩下来了,白丹看完成绩单,嗯,理所当然班级第一。于是她起身,像往常一样走出教室去办公室拿作业,当她走到门口时,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尹辰啊,安排白丹和你做同桌,你怎么还这个成绩,听说前几天你还差点和同学动手了,你别把你以前的习气带到我们学校来!要不是你妈妈求情,我也不会让你到我的班!好了,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尹辰“嗯”了一声,就快步走了出来,白丹还没来得及躲,就看见了脸色极难看的尹辰走了出来,尹辰瞥了她一眼,白丹为了掩饰尴尬,第一次主动和他说了一句“我来拿作业”,尹辰没说话,转身就往教室走去。
课上,白丹时不时扭头看看黑脸的同桌,发现尹辰没怎么听课,一直在看窗外,这家伙,一连好几天没和她说话了,还忽然不习惯了。不过刚才,他知道她偷听班主任训话会不会生气啊…。于是下课后,白丹又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了“你…还好吧”“……”沉默了3秒,就在白丹以为他不会和她说话的时候,尹辰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放学有事和你商量”。白丹看了一眼看向别处的尹辰,又看看纸条,迅速写了一个“好”字,又把纸条塞了过去。
很快,一天的课程就这么结束了,放学后,白丹收拾着书包,然后就听见身旁的尹辰说“白丹,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这是白丹第一次听见尹辰叫她全名,于是有点紧张的扭头看着身旁的尹辰,看着他一脸严肃,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你每天放学帮我补课,我一个月送你一套xxx限量豪华周边套装可以吗?”,我去,原来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追星,她那么小心翼翼的在笔记本写偶像的名字,贴上小贴画,难道他看见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尹辰转移话题“答不答应?帮我补课?”,白丹心想,这是逃避话题?好吧,不要白不要,反正自己放学也要用半个小时去店里翻看偶像的周边。而且妈妈怕自己乱买东西,就限制了零花钱。早餐几十块,中餐在学校食堂吃(卡里的钱还是妈妈充值了的),晚饭回家吃。除了早餐钱,白丹就没有多少零花钱了,可那套周边好几百呢,别说现在附近的店里没货,即使有货,自己现在也没钱买啊。想到这些,白丹点点头。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尹辰说道,于是白丹便从尹辰最差的数学开始补起,每天补一科,一周就可以补齐所有科目,下一周又继续接着之前的补,课后,尹辰不懂的白丹也会讲给他听。放学,他们在教室学习,周末,他们在花园的小亭子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个月,在这几个月里,他们会在休息的时候谈天说地,互相鼓励,聊心事,分享好玩的好吃的,两个人好像成为了好朋友。在长时间的相处里,白丹对尹辰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她也知道了,尹辰的爸爸在他小的时候因为酗酒去世了,他妈妈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在这些年里,自己没少受人白眼,至于为什么被开除,是因为他的同学说,他是没爸爸的野孩子,他一时气急,举起凳子打了同学。上次打篮球也是因为对方提起他爸爸,所以他就急了。
现在他妈妈在外省打工,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每个月妈妈会把生活费打来,他也想自己去外面找点工作赚点钱,可是老板们都嫌他还太小。后来,在拿到第一个他交的补课费——白丹的偶像周边后,他告诉她,在上次被班主任训话后,他想要好好学习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好的未来,来让他和他妈妈的生活不那么辛苦。但是补课费太贵了,他给不起,所以才花了相比而言不太贵的周边来交换,白丹还假装生气的说,你好会耍小脑筋,原来我是那个廉价劳动力。可心里却一阵心疼,她不知道他受过多少委屈和恶意,但是她庆幸,他现在仍乐观开朗。
她知道,他是一个会在课间她睡着的时候,帮她盖衣服的男生;是一个去买东西会给她带一杯奶茶的男生;是一个打篮球会朝着她笑的男生;是一个冬季会给她接热水暖手的男生;是一个喜欢对她笑的男生;还是唯一一个叫她“大白”的男生。她也会用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点小零食给他,也会给他讲题,也会在他打篮球后给他递水,会在看到他对自己笑后回一个更灿烂的笑,会在他难过伤心时安慰他,开导他……至于为什么从之前的“委员”到那次的大名,再到最后的“大白”,白丹自己也不清楚。但她不喜欢这个外号,甚至有点抵触,她没看过《超能陆战队》,所以她不知道这个名字,她只觉得这个外号是自己的姓,再加上一个大字,自己本来就有点胖,尹辰这么叫是不是在嘲笑她胖啊。所以她曾让尹辰别叫,可是尹辰总是笑得一脸灿烂的说“我就乐意叫”。
因为中考都要考体育,所以学校组织了两个月的集训,在这两个月里,放学后的时间都被学校要求训练了,800m长跑让白丹头疼不已,可幸好每次都是尹辰在旁边替她加油,让她调整呼吸别放弃,天天训练,白丹成功过了800m,而尹辰的成绩也在不断提升。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马上就迎来了中考,中考前一天,尹辰还告诉白丹别紧张。本来胸有成竹的白丹忽然就开始害怕中考了,她害怕中考结束后的毕业,害怕毕业后就见不到了这个名叫尹辰的温柔的男孩子。而事实上,毕业后,她就真的没再见过了。
毕业聚餐的那天晚上在学校的食堂,饭间,白丹一直在找尹辰,虽然尹辰那一桌都是男生,可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吃完了饭,女孩子都在桌前吹着牛说着话,有的女生因为不舍还哭了,有的男生则去了操场打球叙旧。那时,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但是白丹还是想去找尹辰,想问他想去哪所高中,可当她走到教学楼旁时,她听到一个男生说“那你喜欢大白吗?”“我?我不喜欢那个大白,看起来好胖……”,还没听尹辰说完,白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转身跑了,为什么她会哭呢?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她到这里来不是一厢情愿吗?他只是让她帮他补习,他只是把她当成好朋友,他觉得她胖……
那天的毕业晚会后,白丹没再去找过尹辰,尹辰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他从同学口中打听到她家的地址,她也不见他,后来甚至换了电话号码,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被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了,她觉得他对她的一切好都是幻觉。事实是他不喜欢她,他在背后说她胖,她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再联系他。直到填志愿的前一天,同班同学给她递了说是尹辰的一封信,可她一直都夹在书里没去看,她不敢看,她怕他再想起他的好,再喜欢他……这封信一直放到现在也没有拆开过。
回忆完这段青涩的感情,白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白”,她是该不去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忽然想看看他信里的内容,于是,加快脚步回了家。到了家,她放下新买的大白,打开书,找到里面的信封,小心翼翼的拆开,熟悉而又稚嫩的字缓缓映入眼帘,“丹,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什么,你不理我了,我找你你不见我,我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毕业聚会那天晚上我从篮球场回来想找你说话的,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我感觉你也一直在回避我,有什么做错了你告诉我好吗?我改。是不是因为叫你大白不开心了?我只是觉得大白很温暖,就像是你给我的感觉。所以就叫了,那我以后不叫了好不好?明天就要填志愿了,我记得你想去x中对吗?但我的分数不够,过几天我可能要去x省找我妈妈了,她找到了一个对她很好的男人,她打算把我接过去,和她一起生活,如果你看了这封信,你给我打个电话好吗?——尹辰”
白丹看完信还是哭了,她忽然想起当年问尹辰问题的那个男生,记得他和尹辰关系还不错,她想问问他,尹辰当年都说了些什么,翻开同学录,找到了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幸好没换过。“哦,当年我们在讨论动画电影里的人物角色呢,我们说了史迪奇还有小黄人还有大白啊,他说他不喜欢那个大白,太胖了,他还是喜欢白丹,就是你,说你不胖不瘦,挺可爱的,还说那天晚上要和你表白呢,只是后来你们怎么了,他的分数不够x中,本来还说如果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就不和他妈妈去了,他就留在这里报另一个学校,就是距离你学校最近那个,但是你没打电话,后来他就走了,然后现在所有联系方式都变了,我也没他联系方式了。诶?你们是怎……”没听他说完,白丹就挂了电话,原来,他是喜欢她的啊……她转身扑到床上抱着大白,哭的泣不成声……
今晚,她彻夜未眠,她想象着尹辰现在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吧,应该忘了她了吧……对不起,那个笑的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少年,对不起,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对不起,那个被她误会了的少年。如果可以,我还想听你叫我一次大白。后半夜,她趴在窗口,看着天上的星星,她忽然想起某个夜晚,她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好像轻声说了一句,大白,天上的星星没有你的眼睛好看,我想住进你的眼睛。
那个年龄的心,太薄太轻,经受不住一丝的肮脏,骄傲地转过身以为成全了自己高贵敏感的灵魂,却不知,爱就是在低头抬头的瞬间,冻结封存。再回转,早已物是人非。
你曾是我的星辰,闪闪发光,给我快乐,我曾是你的大白,给你温暖,伴你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