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现实,从窗户的玻璃那边,伴随着阳光奔驰而来。病中的感觉,如同冬日池塘清晨的薄冰,半透明,半浑浊,脆弱而存在。隔壁病床的小两口微笑着对视,那浓得化不开的亲密,如同一块板砖,咚的一声,砸碎了我的薄冰。
我臆想着我的后半生,将在这薄薄的冰上行走,小心翼翼的耗尽我另外半辈子。想象流淌着,象病房一角洗手间水槽里的水,似乎永不停息。在这里,维修工如同熊猫一般,难觅芳姿。即使偶尔遇到了,他们却又如同中国男足一般,永远不进,永远不进来。于是,开水器上的开关,厕所门后的把手,还有那咧开大嘴的水阀,一如故我,无不昭示着这所人民医院的广博胸怀和无私大方。
这时,病房里走进来一枚大个女子,一如医院般广博胸怀,进门后就开始无私大方的吼叫着。我和隔床那小两口绕有兴致的看着她,解析着她杰伦哥一般的语言。当然,解析的最后如同七里香一般,宣告失败。
半小时后,这位坐在对床的大个女子终于说出了一句清晰完整的话:“MD,老子能说话啦!”少爷我咧嘴一笑,只牵动耳后的伤口丝丝疼痛,只好勉强将下半截笑意收了回来。
从那一秒开始,病房里装满那女子的声音,直到铺天盖地,地老天荒,荒无人烟……
一小时后,她返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我和那小夫妻两才对视胆寒,不约而同的抢着开口,以掐断那女子的滔滔不绝。
数分钟之后,我们在座人等,这才明白,那女子为何初始不能说话。说起来,还真得感谢这所伟大的医院和这里众多的伟大医生。感谢他们能精确的完成一次又一次麻醉。第一次麻醉能叫你在手术即将结束之前,恢复痛觉。第二次麻醉,能叫你在痛完之后开始失去感觉。
于是,我开始庆幸没有同意那追加的一针麻醉,开始得意我的坚强和我的脆弱。
一切关乎坚强和脆弱,关乎相遇和分离。我们那样坚强,却最后分离。我们那么脆弱,却始终相遇。.
一如我的文字,我的病痛,我的家人,我的爱和岁月的暗示和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