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女老师和她的学生们(二)

刻板印象要不得

在我读书的时候,父母总是谆谆教导:“女孩子不能臭美,爱打扮就不好好学习了。”为了避免我分心,父母总是给我穿朴素的衣服,扎朴素的辫子,而我,也一直把这句话当作至理名言。

可是,十年前我的一位女学生打破了这个“刻板印象”,让我至今念念不忘。

这是个挺漂亮的女生,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飘逸的长发。可是,她总是带妆上课,堂堂如此,浓密的睫毛,扑粉的脸蛋,烈焰红唇,一看就经过精心的化妆。见到上学的女孩子如此热衷化妆,我对她的印象就打了折扣:如此爱打扮,肯定学习不好。

不过,现实无情地打脸了。这个女学生总是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黄金位置”,我提前到教室时,她已经稳坐在那里了,认真地看书做题,一丝不苟。听课也特别用心,总是睁着带眼线的大眼睛看我讲课,笔记详细,课后问问题,作业基本全对,总之,除了爱化妆这一点,她完全是我心目中的模范学生。

面对这样另类的好学生,我也只好在心里哀叹:看来刻板印象真是要不得,爱学习的好学生也可以爱打扮了。可是,同学啊,早上八点的课,你得起多早来精心化妆呢?有这点时间,多睡一会儿觉岂不更好?当然,这都是我瞎操心,女学生一如既往地美美地来上课。

我以为最后她一定高分通过考试,没想到,考试当天她很晚才匆匆赶来。而且,我第一次看到了素颜的她,没有涂睫毛,没有扑粉,没有口红加持,脸色苍白,精神萎靡。我忙问她怎么了,她痛苦地回答我:“老师,我生病了,这几天很不舒服。”考试在即,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安慰她好好考试。最终,她没有考到理想的分数。可是,她扭转了我的刻板印象:爱学习的学生也可以爱打扮,两者不是鱼与熊掌,可以兼得。

纠正我刻板印象的学生还有很多。有上课认真听讲、课后积极问问题的学生,考试勉强通过,让人大跌眼镜;有心理素质不好,逢考必砸的好学生,甚至比被她辅导的同学考得还差,让人唏嘘不已;有神游课堂,作业较差,最后却成绩不错的学生,后来才发现有个超级认真的女朋友,让人不禁莞尔......总之,形形色色的学生让我明白,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太多至理名言,有的,只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的,只是慢慢积累的人生阅历。


暖心的宝宝们

老师上课是个苦差事,尤其是专业课,逻辑性强,难度大,公式推导多,上课就是一个体力活:一遍遍写满黑板、擦掉黑板,再写满黑板,还得督促学生们认真听讲、认真记笔记,及时做作业,好好复习资料。总之,像小学老师一样监督学生们的学习。没办法,知难而退是人的本性啊!老师不鼓励不推动,考试成绩会很难看。

而在这样的辛苦中,总有或好学或暖心的学生让我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让这一点成就感支撑着前行。

有一次考前答疑,因为感冒很久了,我的嗓子很疼,一点也不想说话。可是想着考试在即,如果我撂挑子不干,学生们要失望了。于是我勉强支撑,哑着嗓子回答问题。终于,最后一个学生也满意而去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以休息一下了。没想到,前面答疑过的两个学生又出现了。难道他们还有问题?我心里疑惑着,不得不强打精神,准备应答。没想到,两个学生露出腼腆的笑容,递过来一个面包和一包胖大海,说道:“老师,你辛苦啦!胖大海泡水喝对嗓子好,饿了就吃面包吧。”我心里一动,多温暖的孩子啊,正推迟着:“啊?不用不用......”他们已经笑着跑开了。我只好收到他们的心意,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走在校园的路上,我经常碰到学生们。可因为教的学生太多,也因为记忆力下降得厉害,面对我的学生时,我总是没法把姓名和真人联系起来。有礼貌的学生很多,面对我走来时,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老师好!”我只好从茫然的表情中回过神来,迅速在脑海中搜寻他的名字,可总是徒劳无功的。于是,我放弃,马上露出礼貌的笑容,回道:“你好!”若是在电梯遇到,则很尴尬了。同处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共同渡过短短的几分钟,得不露出“我不记得你”的马脚,生怕一张口就露馅了,只好继续礼貌的笑容,可其实内心冲动地想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

期中考试,我布置一题,让学生们在考卷上写上对这门课的意见和建议。有份卷子是这样写的:“没有意见。老师板书很认真,五星好评。”看到这样的评语,我也是又无奈又想笑,大学老师像小学老师一样操心也是没谁了,不过能得到认可还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考试前,学生们总是格外积极,一直哀求:“老师,画画重点吧!”“老师,我们还有好多门考试呢,都要考糊了。”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形,我总是耸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直到有一次,学院参加评估,领导布置我们背一堆资料,我们当老师的第一次体会到角色反转,好希望能画画重点,缩小点复习范围。这才第一次体会到学生的考前心情,真是迫切又焦虑呢。“你也有今天。”“是啊,要背这么多内容,真要疯了。”我们老师们不由得互相调侃起来,算是“苦中作乐”吧。

有人问,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学生?当然是又聪明又用功的学生啦!如果不能兼得,那就选后者吧。有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下课后一直问问题。虽然问题难度不大,甚至偶尔幼稚,但表明他在认真思考,也很让人高兴。有个学生,一路从中专、大专、本科读过来,直至在我手里做毕业设计,考上研究生,更是一件让人赞赏的事情。还有个黑宝宝——津巴布韦的留学生,总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缠着同事问问题,虽然费劲又占时间,但同事还是耐心解答问题。我们打趣她:“你的黑宝宝又来啦?”她虽然无奈地点头,但表露的分明是欣慰的神情。

老师们的心愿都是一样的: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休息时间,就怕你不好好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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