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快看,你儿子来了。一进病房,姐劈头就这么一句。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身病号服、头上绑了纱布、一只胳膊吊着、一条腿包裹着放在地上、大半个屁股坐在床沿上的老爹,还别说,去掉挂彩的这部分行头,倒真像在疗养院疗养的退休老干部。
不是说今天才出发的吗?现在什么时候了?老爸慢吞吞地问。
我多想现在他还是好好的,如此愚蠢的问题我就又能笑话他好一阵子了。
可面前这有点呆滞的眼神,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会属于他,心里重又掀起一丝酸楚。
咱可是在北京啊爸,我从江苏过来,现在天都黑一半了,不早了。我在老爸身旁坐下,问,还疼不?
不疼,他答道。这个标准答案任哪个父母都会。
我索性不去想太多,继续问,还记得怎么摔的么?
他皱了一下眉头,跟个正常人似的既像在跟我们说又像在自言自语道,怎么想不起来了?不过好像有点印象。
此时的老爸虽然脑子差了一点,但还是挺可爱的。于是姐柔声地跟他讲了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受的伤,又是怎么住进协和医院的。我通过老爸的眼神看出他在极力地思索着,末了还是一句,有点印象。
我们只好先吃饭。
医院的晚上似乎都没多大分别,除了护士的声音,就是病房的信号铃声,还有病号下床时带动床发出的吱嘎吱嘎声。
记忆里协和医院比较人性化的一点就是允许一到两个家属陪床(若我没记错的话),姐在医院提供的折叠床上用手机查着信息,我躺在瑜伽垫上。9点,对于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算夜晚。
但让我们睡不着的,还有之前主治医生透露的要定未定的主要病情。
她说你们父亲的免疫性脑炎很可能是肺癌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