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书笑谈闹天宫（原创）

昨夜看小人书，就是旧版大开本的连环画《哪吒闹海》和《大闹天宫》；因为许久不看的缘故，是以看得特别来劲，一字一画直抠了半宿。看完两本小人书有些模糊的意象但不清晰，所以今天白天又去翻阅《封神演义》和《西游记》。只是待到书都翻完了，前夜的念头却也忘得干干净净，生活的节奏不知不觉转移了日夜奔走的杂念。

入暮时分，前夜的想法重又闪现在脑海中：为什么哪吒只能去闹海，而孙悟空却能大闹天宫呢？于是灵机一动，决定临时分析，做个符合探奇心理的行程——

说于哪吒只能去闹海，这是因为哪吒虽然具备了一定的神通本领，也有打抱不平的丈夫气，但却是个小孩子，行为做事就颇有孩子气。他的闹海基础建立在孩童式的英雄立场上，有伸张正义的心愿和行为，也具有只知本领不知惧怕的骄傲感，他的闹海态度不够端正，率真而梗直罢了，并不具备真正伸张所谓天理道义的心志。

而哪吒被迫割肉偿还父母恩情后，因金身被父亲毁坏而心生恶念穷追杀父，似乎已抛弃人世道的伦理观念；实际上仍存有难脱俗世道的牵带。当初他闹海，是因为亲情的羁绊而被迫舍身而死。死后他仍旧没有真正舍弃亲情，与他母亲仍有来往而托梦。即便最终破脸杀父，也仍是在俗世道中纠缠不清。

说道善恶之源的获得出于人世道的启蒙教诲，恨也好，爱也好，天理正道也好，哪吒自始至终都在这个小圈子里打转转，并没有真正如修行人一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概念。凡事急就求助于师傅帮忙，是有了可倚靠的靠山才成就了他任性率为的小打小闹；就比如说无论怎么折腾必不至死的强硬后台成了他所谓伸张正义、发泄怨气的有力后盾。

但哪吒无大志向、大心愿，凡事只局限在孩子的想法中，武艺不能通天彻地，儿童式的思考模式也就并不能使他有从根源处着手试图砸翻旧社会来个新社会的志愿。这就局限了他惹更多的祸、造更大的反，人世道创造的种种法规条文依旧束缚着他的行动范围。他可以最大限度的叛逆到杀父报仇，却压根没想过与更大的根源“天”做对。所以说，哪吒也就配闹闹海，和小神龙王比比武艺，争执个孩童心志里的人间道义。

而孙悟空则不同，横竖是个天成地就的石窍里蹦出来的灵种，本就无父无母，更不得扎根教诲知什么天道人理。在他的志愿表里只填着一项：“自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正所谓说无人管教就成其放浪。

虽然孙悟空也拜过师傅，但师傅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服管教，将来也必有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却知得这徒弟虽然看起来颇不是个乖顺小子，却颇得尊师重义的本性。是以只教本领，由得他顽皮去。所谓说人不磨练不成熟，猴子不磨练也是不容易深晓人道理的。菩提祖师多少神通啊，可说天上人间就没有超越他的。为什么这么讲，一会说，先谈猴子。

可转念一思，我还是师傅徒弟一并谈了罢，或许功德更圆满一些。

看了《西游记》这书，我就觉着作者吴承恩在这书里头埋下不少伏笔，看似一部颂扬佛法的大书，实则里头大有造反的意思啊。或可说，文字狱就是我这么琢磨出来的。诸君不可学我，也不当告我，我这也就是探奇乱想的一个闹头，莫追究莫追究诶。

打说菩提祖师看出来孙悟空是个不服管教的苗子，可他并不严加训教让猴子变沙和尚。说底里的，他也是看所谓的天道不顺眼，早有心去折腾折腾；可他自己不能去反，早已成了正果拜了祖宗，再要闹，哪个道理都没他出头的日子了。可不顺心、眼的时候还不少有，怎么办呢？

您说，现成山门外来了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犟种，又生得聪慧、又得有天性率直的自来脾气，做师傅的怎么能不倾囊以授？

有心的师傅教出来的徒弟肯定是非同凡响的，所以孙悟空不但得了将来扬名于天下的好神通，菩提祖师更给他创造了种种非得造反的根由机遇。为什么这么说？自打孙悟空求了想长生不老的心愿，菩提祖师是变着法提携这个徒弟学更多其他同门根本接触不着的妙法，更在他本领学成后做个事端赶他下山，好去率性而为。

至于说那个胖同门要孙悟空变个戏法耍个本领，这本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的大事，就是显摆显摆个人本领呗，能有什么大罪过撵猴子走。想也就是菩提祖师暗中做手脚，或许说他弄点小神通做出个大幻象，教这猴子多少年不过是提前做好的扣儿罢了。要不然一个山中砍柴的老樵夫从哪就能得知神仙的居所呢？一只小猴子又怎么能入师傅的法眼，成就远远高出众同门比都不能比，甚至于同门师兄弟连个小变化的本领都不得有。这样的师傅教学水平不是有偏颇处，就是徒弟们太笨，根本就没有慧根无法领会师傅的大道，缺悟性。

若说只猴子一个人聪明，又似乎不大对。若是其他同门都是庸人，怎么会入了不屑去西天为伍、不愿与众神比肩甘愿隐居深山的菩提祖师的门下呢？可说这菩提祖师是在孙悟空未出世或出世后就特意横空出世等猴子来的，那些门人弟子都是神通变出来的幻象。说到底，孙悟空拜师压根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阴谋，始作俑者就是他亲爱热爱，甚至天打雷劈都宁死不说师门来历而加意维护的师傅“菩提祖师。”

看官您瞧，被我这么一瞎扑腾，菩提祖师是不是道貌岸然里就透出那么一点子的奸诈来了？哈哈，我就是这么一瞎掰，您可千万别真当真了。

菩提祖师这么一撵徒弟走，不可谓做的不绝，叫猴子什么退路都没有，既没有爹娘给他痛哭的亲情港口，也没有哪吒那般有个撑腰的后台太乙真人，凡事只能靠自己。也不可谓不毒，一句话丢出来：“今后有什么事不牵带师傅就行了。”就叫那猴子好容易得着个亲人又不得不因小错痛失而追悔莫及的悲痛中得了个提醒，师傅对你好过，你可不能对不起我。您说，这怎么能不叫那猴子至死都维护师门呢？所以那猴子全凭一己之力打拼，从来没想过回去找师傅再传授什么本领，就没有哪吒那般的孩童心理，无可奈何也得做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再说到他师傅菩提祖师的能耐，大概如来佛祖也不是对手，这是我的猜测。首先，菩提祖师知道这猴子的必得惹祸也必得去取西经，就先替他取好了名字，再教他本领成名于天下。待猴子作够闹够，终于皈依正道，再有难时求不着人去找他，他早早躲起来不叫徒弟找着。而从孙悟空闹天宫到成佛止，不仅天上查不出他的师门来历，就是如来佛祖也未道出个之乎某也的根源来。您说，这菩提祖师的本领该有多高，能掩多么广大的神通之眼啊！

旦有一想，或许这菩提祖师其实就是如来佛祖的化身。佛祖为了有名目叫世人自动去取西经，崇仰他，叩拜他，学习他的大道，就做了个近千年的大扣儿。先使法叫石缝里生出个猴子来，再变化身教出个不服管的徒弟，给他本领叫他起劲的闹，闹够了谁都没办法了，做“师傅”的再冠冕堂皇的站出来一伸手就降妖除魔了。如此天道功德无论从哪处说都是如来佛祖一身造就的。但这还不能算完，苗头有了，还得继续弄出个江流去。

不过这里不多说，大家自个翻阅《西游记》找答案去，咱这也叫传播古文化。别管有多少文采，总不至于得个曲解古书文义，乱教人家学子的态度。究竟书里怎么写我这可没改动一字，只是提前点文是要逗个乐瞎掰一下，提些可有可无的思索而已，底里内涵还是读者按原文自己研究。

待到取西经一成，孙悟空也就自然根据积累的功德超凡入圣成了佛道。如来佛祖这阴谋不可谓不大，用时不可谓不久，但就是这么一来，受了连累的众生也不可谓不多；虽然天下归心于佛道不可谓不对，但佛祖这一手笔，实乃天地最大震古而烁今。

若此看，书作者不仅不是在奉佛反是在抨佛，通过一些看似奉承佛家的故事在底里狠狠捅了一刀子。由此可见吴承恩必是个珍视传统道教的人物，适逢佛教昌盛、官场腐败，他能怎么样呢？只得先写个神话故事罢，一方面同情水深火热的下层人民而骂封建社会的黑暗，一方面就讽刺讽刺他不喜欢的宗教文化。但不好明说，隐在字里行间阴着捉刀了。

至于书中那闹天宫的猴子，虽然出世不由己，行世界还是不能真由己，但毕竟也是得尝正果的甜头了。从一个不认不识的顽固小子而得了一身通天彻地只有佛祖才降得住的本领，您说，谁怕谁？况且这猴子没学着什么谦逊做人的道理，师傅压根没教导过，只教他如何得道不死，外带一身超凡入圣的好本领。

而菩提祖师真教它什么躲三灾之法、求长生之术了吗？我看未也。要真教了，当初阎王爷就不会派人去锁他了，他又何得机遇闹地府呢？依我看，菩提祖师教给他的法，其实只是肉身魂身都有神通本领的招儿，所以死了下黄泉也不怕，照样抽得出棒子挨个来收拾。谁教他师傅没管教过他呢。别人能管他吗，配管他吗？谁敢不懂事瞎管乱管，那猴子的字典里就是一个字“打！”

所以说啊，菩提祖师太有心了。生教出个混不知怕的徒弟来，徒弟只记一样事“决不能牵累师傅！”这是师傅临别前的嘱托，撇下个凄惶惶刚得着亲人没几年不得不又失去的苦情猴子牢牢就记扎实了。

这徒弟得了命令从此是生死不惧，反正师傅只说不牵累，就代表随他自由去。天算什么？能大过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吗？想当初他打个连扯跟斗玩爬云，他师傅就能随机现编个跟斗云教他，他能不对师傅的广大神通佩服得死心塌地吗？还能把别人都放在眼里吗？他不闹天宫谁闹天宫，谁有他通天彻地的本事呢，谁教孙悟空有个似乎天大地大惟有师傅最大的崇拜偶像呢？满天下没人敢与天斗，孙悟空能不去斗吗？他也是天底下穷苦大众翻身求解放的代言形象，更是个悲惨众生惟能以想象畅快的偶像。

所以没办法，哪吒的能量和心志只能去闹闹普通腾云功夫一天就能游遍的四海，而孙悟空仅仅闹天宫还觉得不顺心，非要和如来佛祖也斗斗法呢。试想，这斗法里或许也安着作者吴承恩的心愿呢。只是不能明说，也不能真把佛祖斗倒了，他还得想法圆回去，于是弄出个巴掌，一五行山就把不服管教的小猴子摁住了。

再以后，小猴子吃不起太久不能翻身的苦了，就自动投降，去保护唐僧取西经，一路九九八十一难，你看那孙悟空此时还有什么本事呢？不是被这个菩萨的坐骑整得辛酸满脸，再不就是被那个大鹏鸟欺负得跑没处跑，逃没处逃，到底是救世主如来佛祖一伸手，大鹏鸟也就乖乖降伏。

再要说说书中所表的佛道之争，就比如说上边某菩萨的坐骑或是佛祖光圈里的大鹏鸟，在《封神演义》里都是道家截教中大有本领的自由来去的三山五岳门人。可在那书里就都被佛门收了去，在这书里自然也逃脱不了佛道相争的底里内涵。

再或者说，哪吒属于道家的，是以在《封神演义》中，就只能去闹海了，道家的思想也没要求他反天反地，小打小闹反反爹娘也就足以了。到吴承恩这，他觉得反得不过瘾，要反就得大反，光冲出封建家庭不行，还得冲破封建礼教的枷锁，甚至于翻天覆地的折腾折腾才算消去他胸中的不平气。是以，他这么做了，孙悟空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反抗精神的代言人！

最后结一笔，吴承恩在最后没敢把他的真正想法公诸于众，孙悟空也就继菩提祖师之骗后再一次做了吴承恩的牺牲品。怎么说呢？五行山下五百年，铜汁铁丸风餐露宿，吃尽了人不能品神不敢历的苦楚，终于豪杰气尽，伏身拜倒在统治阶级的淫威下做了一条看似依旧仗义却委曲求全的马前卒了。

这个概念，可通过九九八十一难中妖魔们和孙悟空的对话可见作者吴承恩对于世道既想反抗又独力难为的叹息无奈之情。但有此一书，古人挥笔，今人翻读，我又何尝不想做一回吴承恩呢？可惜笔力不济，世道艰险呐。

2007年4月26日22：24分闲情逸致论坛/注册名：安与奇梓//做为入册闲情逸致论坛第一篇

后注：就文论文，就事论事，无有挑拨宗教关系的态度；个人亦亲佛教，但为人论事，须公平道，不可因所爱而所偏颇也。是如说，即或天下人骂我，我亦何惧怕之？

再注：虽名为撕书，其实是不忍撕的，就是表达些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穷酸意罢了。

 西游记虽写于封神前，但自古传说封神故事还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