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长的灰色朦胧的站台,几盏幽暗的灯像魅影一般悬挂在铁皮雨棚下,一辆绿皮火车呜呜呜的鸣叫着,浓浓的白烟随着前进的火车有节奏的吞吐着。
爷爷背着黑二,一只手拉着哥哥一只手提着人造革手提袋,看着逐渐远去的火车拼命的挥着手“停下、停下,火车等等、火车等等”,火车最后的一节车厢有个护栏,一个身穿蓝色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列车员手里高高的摇着一面小红旗,大概意思是说,不行不行。从鹤壁市返回焦作市,爷爷带着哥俩换乘长途大巴,依稀记得直到漫天繁星才回到家。
远嫁鹤壁的五老姑(爷爷的五妹)患有重病,那是爷爷最后一次看望自己的妹妹,那时候黑二还小,傻傻的弄不清楚和亲人最后一次见面滋味,只是不断的埋怨爷爷误了火车。
次日半晌午,爷爷背着耕田的犁,牵着耕田老黄牛,老黄牛驮着黑二哥俩,摇摇晃晃慢慢吞吞,老黄牛摇头摆脑,脖子下面的铃铛叮叮当当、叮当,叮当。
听说爷爷年轻时是村里最好的把式,更是最有文化的人,不仅识得字,更会写文章,村里的大事小情邻里纠纷都依靠爷爷执掌,正在耕田的邻居们看到爷爷,都马上牵住自家的骡子或者马,殷勤的给爷爷打着招呼,大伯吃了没?大伯吃了没?
1989年冬至前一天,那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半个月没见的太阳红彤彤的宛如夏日的骄阳,使得那个冬夜不再那么寒冷难挡,已经瘫痪在床多年的爷爷,由于高血压等老年疾病的复发宣告病危,黑二依偎在爷爷身旁,爷爷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柔和,爸爸、妈妈、姑姑、伯伯们围在一旁低声哭泣,小黑二那时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永久的离别,只是想着人死的时候会很疼,想着紧紧的抓着爷爷的手会减少或者降低疼痛。
爸爸带着哭腔不停的重复着问:“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爷爷张着嘴,似乎有很多话,最终没有留下一个字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大人们嗷嗷的恨不得把眼泪哭干,黑二拉着爷爷的手,心里想着“爷爷不疼,爷爷不疼”
发丧的那一天,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白茫茫厚厚的铺满了大地,似乎为爷爷披上了孝装,村里的壮青年争抢着给爷爷抬灵柩,所有的男女老少几百人排成队伍蹒跚在蜿蜒的山路上……
再见爷爷时,已是在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