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是这么解释叶子的:叶子是高等植物的营养器官,是植物进行光合作用的主要器官。叶子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形状、大小、颜色和质感。
我说的叶子,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她头发很短,远远的看着她纤长的背影,会以为是个竹竿的男生,她爸爸给她起名字,叫做魏叶叶,她觉得奇怪,就索性称自己为魏叶,好一点的朋友叫她叶子。
“叶子!”这是除了她的好朋友之外,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她抱着运动会专用的加油大鼓和响锣艰难的转身,然后她就看见了在温暖的阳光下,一个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却过分魁梧的男生向她走来,她用她200多近视加散光不戴眼镜的目光打量他,发现他的眼睛很大。他是来告诉她,班主任还要她再打一壶热水来,并没有要帮她拿大鼓或破锣的意思。
他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是留级生,一身腱子肉是因为是散打运动员,真是奇葩。叶子因为个子太高,则坐在倒数第二排,她是女生中数学最好的,也是全班语文倒数第一的,她觉得每天学些古人说的屁话,真变态。
语文课,老师要求同学们上台背诵文言文,班级里顿时鸦雀无声。“梁文建你来背。”班级里开始唧唧咕咕的私语,一则是为自己免于丢人的窘迫松口气,二则是为提前嘲笑体育生的丢人时刻做预演。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戈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与那些优等生为了显示自己的脑容量背课文如文字机关枪简直是天壤之别。同学们都被这种好似从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迷惑了,纷纷呈现出痴呆的状态,老师也是破天荒的在职业生涯中表扬了体育特长生。
叶子觉得稀奇,便回头问他“你怎么背下来的,我看你一直在睡觉啊?”于是梁文建开始给她讲起了他的背课文大法,原来他把文言文都当成了武侠小说的原版,同时把自己想象成其中的历史人物,听他一篇篇的讲述课本上生冷的课文,她眼中的语文书好似变成了一本历史、武侠、神话、传奇小说锦集。听他讲完故事的期中考试,她语文终于考及格了,而他还是每天趴在桌子上睡觉。
叶子开始每天在宿舍叠星星,星星里则是她要对他说的每日一语,每次看到别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说喜欢那个,喜欢这个,她都觉着她们是笨蛋,如今自己也是笨蛋的一员了。
每天晚自习课间,他都从她的后座绕道前排,坐在她的课桌上与她侃大山,他不再叫她“叶子”了,而是喊“兄弟”。一句兄弟,让他们亲密无间,也让他们隔山隔海。
他有个体校的女朋友,是个头发长如女鬼,却满口脏话的人。他们好像不停的分手又和好,因为不在一个学校,就常常不见面,叶子就当没这个人存在似的。
又是一年运动会,叶子因为个子高就被安排去跳高,妈的这是什么理论。果然不出所料,她摔了个世界上最标准的狗啃屎,膝盖流血不止,她忍痛发现,原来隔着骨头的肉是白色的。梁文建跑来看她,淡定的说“去医务室了吧。”她也没在客气“你背我吧。”时间定格在肌肤之亲的前一刻,一个外校的黄毛冲了过来,冲他喊了句“她出事了。”于是他便撇下叶子,跳围墙离开了。
叶子带着血肉模糊的双膝,走到了医务室,眼泪一个劲儿的掉下来,医务室的老师鄙视她道“挺大个男生,流点血就哭鼻子,太没出息了。”
后来,梁文建因为斗殴,被学校开除了,他再没回过学校。叶子想,自己也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同学呗,因为前后桌,就多说几句话呗,叠什么星星啊,原来真的是笨蛋。
高三,叶子就再没剪过头发,从假小子逐渐变成了披头散发的女疯子。她第一次把头发扎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脸有点长。
再后来,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她是女生了,医务室的老师还和她开玩笑呢,挺漂亮的小姑娘,以前头发咋那么短呢。
叶子渐渐长大了,上了大学要谈恋爱,毕业了要找工作,年纪大了要结婚,瓶子里的星星仍就放在老家的卧室里,落满了灰烬。
5月阳光明媚,正式结婚好时机,叶子在婚纱店里试婚纱,她还是比较喜欢抹胸的,感觉比较大气。“是叶子不?”叶子穿着婚纱没办法转身,便在试衣镜里看身后的人,我靠,是梁文建。
好久没见,两个人一个穿着婚纱,一个穿着燕尾服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聊了起来。这时候一个短发、身披机车夹克的女生走了进来“我靠,我老公也太帅了吧。”女生一把搂过梁文建的肩膀说道,叶子头发再短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豪迈的姿态。“真的,你以为你是徐克啊。”一句话逗得三个人前仰后翻,智慧与幽默总是化解陌生的良药,也是抑制泪水的强力挤。
短发的女生穿上婚纱,婀娜之态一点也不输叶子,梁文建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睛闪闪发亮,叶子没多说什么,毕竟无论是叶子还是兄弟都过去那么久了,毕竟在她漂泊无助,生病哭泣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还在另外一间试衣间与燕尾服抗争。
“老婆,我穿西装好不好?”老公从试衣间里探出一个脑袋,可怜巴巴的说,叶子终于妥协了,她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