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慧急急忙忙收拾行李,手上的活儿一刻不停。虽然她待在这里已有几年时光,可她这一整,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多、这么杂。
“慧!”有人叫她,是老太太的声音。
“什么事?”慧从无数的、杂乱的思绪中抬起头。
“收拾得怎样了?”老太太说。
“还要等一下,是不是准备宵禁,不能出门了?”
“还早着呢!但以你这速度,怕是出不去啊!”老太太笑着说。
“这样啊!”慧说着,笑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放在墙角的粮食袋子,随手一扔,袋子正中行李中央。
慧望着空空的街道,夕阳西下,阳光照在石子路上,使一些不断被磨损的石子还能受到些许滋养,发出闪光。不远处,是一块块田地,由于兵祸横行,加之天气无常,田地大多已经看不到一点水分,庄稼都枯萎了,还有一些庄稼被人踩坏,柔弱地躺在那儿。
慧检查一下包裹是否完整,还好,没有破损,于是立即起身。“慧!”有人叫她,是老太太的声音。
“怎么了?”慧的步子被打断,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你一个人上路,不危险吗?”
“没事的,我会注意安全的,再见了!”慧说。
“真的不需要吗?”老太太嘟囔着,面露悲伤地说:“这么晚了,要不然你再住几天?”
“你晓得外面圣上刚刚被杀,世道混沌,我们这里可能会出事,我这条老命,可能不太行啊……”老太太说。
“那你保重,”慧说道:“我不走,可能就会真出事的。”
“……那……你说你有马车,你的马车在哪,在门口吗?”老太太说:“没有马车,我可以给你借一个。我以前拉过马车的……”
慧不禁笑了一下。她说:“你这样能有人借你马吗……不用了,我也没有马车,我只是在外面有个老乡是养马的,我觉得可以借到他的马用用而已。”
“那么……那么……”老太太紧抿双唇,半晌,说:“我真的不能一起走吗?”
“就算我真能借到马,我估计他也不会让两个人上车……你懂的,带一个人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我还得翻几座山才能到他家,你真的想跟我翻山越岭吗?”
“可你看,我房子这么小,却让了个房间,给你包吃包住了3年……”老太太有点着急起来。
“我知道的。可我也无能为力,我这一走,又不知要去哪里安家,你还跟着我,我……”
“没事,我不烦你的,放心。”
“你知道这家里已经缺粮少水,虽然整个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也常常有一顿没一顿……我一走,也可以省点粮食,对吧!”
老太太说:“你就当救我一命,救我这老骨头一命,可以吗?”
慧定住了,嘴微张,眼直直看着老太太,她没想到她会说这话。夕阳洒下的红光被厚厚的云挡住,屋顶的茅草、远处的荒田、还没来得及看清神情的老太太,一下子暗下来。
“可以吗?”老太太又问一遍。
“不行,”慧把包背在背上:“我不想带你,也不可能带着你。”
夕阳散下的满天金光已渐渐消散,天地一齐开始暗下来。慧留下一句“对不住了”便避开老太太的视线,赶紧朝村口飞奔而去。
已经看不到村子了,也不知是不是太黑了。慧想着,长吁一口气。一屁股稳稳地坐在地上,打开包裹,抓一把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粉末状食物,倒进嘴里。爬了这么久的山,她一直没怎么感觉累,可现在一坐下,腿就开始酸软无力起来。她望向天空,想找到哪怕一颗星星,但是这里树木太茂盛了,枝条层层叠叠,遮蔽天日,半点星光都看不着。
她想到童年时,天空上满无遮拦的星星。叹气:“曾经,家门前,净是这些玩意,以前倒不觉得有什么。说起来,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星星了!”她幻想起小时候,与那些朋友一起的日子。
其中最喜欢一起玩的,是一个叫炼的小男生。
她小时候的朋友,都是早早就认识了的,因此在她发现看见炼一次,就无端地激动一次。她很疑惑,她不想跟妈妈说,爸爸很早就去服兵役了,一直不回来。妈妈在家时,除了下地干活,其余时间都在拿着手巾,不停地掉眼泪。稍有不慎,她触到了妈妈敏感的神经时,妈妈便会暴跳起来,把她打得稀里哗啦。
可她又不想告诉朋友们,她觉得他们都不像是可以保守秘密,可以对他们倾诉心事的人。
在几夜几夜的失眠后,她决定直接跟炼说。反正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这几天一直阴沉沉的,外面净是层层叠叠的厚厚的云,阴冷,无生气。今天,慧一觉起来,外面竟然如被金衣一般,洒满阳光。
炼似乎也发现了今天的异常,他今天兴奋异常,他拿着一根树棍,左跑跑,右看看,嘴巴说这说那,没有停下。就这样,一个早上过去了。而她已经打算好了,今天,就是今天,我要跟炼说这件事。而且,必须要让他保密,不然我可能会被妈妈打得很惨的!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太阳已高高挂起。炼与慧经历了多次长途奔跑后,在大榕树下歇息。
“欸!”慧问炼:“你觉得这棵树会比我们爷爷大吗?”
“……不知道,”炼说:“可能我爷爷也不知道吧。但爷爷说他带着爸爸一起来这里时,这棵树就已经在这里了。”
“可是,”炼挠挠头:“这棵树能在这里长这么大,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的确,山上那些稍粗一点的树,都会被村民拿去换钱的。
慧想了一下:“不知道,我爸爸妈妈没有提过这类事。”
“我伯伯好像说过这事,”炼说:“他说这棵树下,曾有一个人,不知听哪个说的,在夜晚,来到这里,偷偷摘下一片叶,把梦想用水写在叶片上。”
“后来,他升官发财,钱权均有,春风得意,他的梦想真的实现了!人们就学着他,把心事写在叶子上,埋在大树下。听说,不管是理想,还是小秘密,都可以交给大树,让大树帮你实现。”
慧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思索半晌后,把炼拉近,扭转炼的脸,让炼与她四目相对。这时,她发现炼的眼睛就像气球一般,慢慢变大,一下子,她的眼里,或者是她的心里,全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炼,你说我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经常跟你在一起,却总是觉得好似没见过你一样,老是觉得你像新认识的朋友,哪里都新鲜。搞得我每次看见你都好激动。这种感觉,像是在大湖里捞到一条鱼,你明明见过这样的鱼,却总感觉这条鱼根本没见过。”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慧说完,扭头看向炼,却一眼就看见炼那火红的半边脸。炼瞥见慧在看他,也扭过头来,嘴巴一张一合,好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脸也越来越红,越来越像个熟透的苹果。
“你怎么了?”慧有些惊讶。
“我……我……”炼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炼边大口呼吸,边说:“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慧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脸也没这么红了,指着他的脸问他:“为什么你脸这么红?”
“没事的,只是——刚刚跑累了,很累,是真累。不过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原来如此!慧想。这时,炼突然说:“你闻到没有,是柴火的味道!该吃午饭了!”
“我累了,得回家吃饭了,下午再来找你玩,怎么样?”
“那你不能食言哦!”慧说。
慧感觉眼睛被刺了一下,睁开眼睛,一束刺眼的阳光又让她把眼闭了回去。她在一片闪着白斑的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熟悉的脸庞。
那张脸一闪一闪,闪得慧不得不开始端详起那张脸,此刻,脸上两只渐变模糊的眼睛,也好似和慧一样,在端详着慧。
“是炼!”慧的心脏砰砰跳起来,条件反射一般,睁开眼。眼皮一开,刺眼的阳光瞬间穿过慧的双眼,直冲脑门,吓得慧迅速别过脸去。
慧不甘心,赌气似的闭上眼睛。可无论她怎么寻找,那张盯着她的脸,那些音容笑貌,都似村庄一般,离她远去了。
慧骂了一声,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泥土、粉末,打开袋子,里面不知怎的,有一只黑色的蚂蚁,把粉末踩在脚下,慢悠悠地走着。慧把蚂蚁抓起,用手指碾碎。
慧开始吃起来。她一边舔着手上的食物粉末,一边看着面前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不知是哪里,慧觉得是前面看不见的地方,又不太敢相信是那里,窸窸窣窣响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也许是动物走路的声音吧!慧想着,汗毛竖起。可不一会儿,她又想着会不会是风吹树林的声响?想到这里,她心里舒坦许多。
远处能看见的,只有一座一座,连绵天边的群山,由于极亮的阳光,远处的山,都好似被上帝之手盖上一层薄薄的丝被,越远的山,在慧的视角里,就越模糊,越刺眼。附近的山上,慧看到有无数的树木,层层叠叠,整齐划一,也有的地方树木盘根错节,歪歪扭扭,找不出一点规律来。
慧看着树丛,幻想着炼就在丛林里头。她也不知炼会在做什么,不过没事,她知道,只要穿过这密林,炼什么的,唾手可得。幻想总是美好的。她想。她又拿起包裹,踏上一条漫漫征途。
阴云密布,不见阳光,在几乎粉末状的黄土上,飞速闪过一大群马。凌乱的马步、马上一个个铠甲被身、目光如炬的战士,用马蹄凭空溅起一股股黄色的风,漫天卷地,只把马与人留下一个黑影。
矢的马走在这群马的最前面。在经历一天的跋山涉水后,一个被金光、热浪包裹着的村庄缓缓出现。“到了!”矢心中一阵狂喜,鞭子一挥,马儿立即飞快跑向村庄。后面的人、马一听到,也立即跟上去。
到村庄里,矢挥手示意,两个手下便拿着斧头,对一个房子的门一顿猛劈。每一声重响,都会好似连锁反应似的,凭空飘起木屑、灰尘。砍了许久,手下一记飞腿,门大开,众人借着阳光一瞧,房内的地板上,坑坑洼洼的地方,爬着几只虫子。
矢下马进屋,转了几圈,一无所获。屋角有一堆稻子,矢抓起来一看,全是空壳。
矢骂了一句,愤怒地踢散稻壳。
两个手下继续挥舞起斧头,把一排排屋门砍得四分五裂。矢一次次下马查看。没有,没有,依然没有……时间在慢慢流逝,手下的力气也渐变渐少,后来,竟然连斧头都举不起来了。
“大人,可以休息一下吗?小的感觉手都快累肿了……”
矢望望小巷尽头那堵已残缺不全的墙,暗暗骂道那么大个地方竟连个人都见不着,叹口气说:“行吧。”
士兵们一听到休息指令,便如泄气的橡皮鸭般倒在地上。矢没坐着,而是往土墙一靠,闭上眼睛,太阳渐渐下沉,阳光逐渐从小巷中退去,给巷子里的士兵们难得的乘凉机会。
“咱的大将军站在那里,又在想啥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回忆从前呗。”
听说,在矢即将降生时,矢的妈妈胨还在床上痛苦地叫唤着,胨的双手紧抓着床沿,呼吸似乎都成问题。
“加油加油,快生出来了!”接生婆说。
“老婆,你坚持住啊!坚持住啊!”矢的爸爸拍打着门说。
接生婆拍了拍胨,说:“我出去一下,你继续,我出去骂骂这个老是拍门的人,还拍得这么大声!”说完,接生婆就出去了,留胨在房间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一会,接生婆回来了,胨一看这张苍老的脸,好像有什么事,阴沉沉的。胨问:“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你继续……快了快了,加油!加油!用力——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接生婆迅速把小孩用手抱着,仔细端详:“太好了,是个男孩!你家有喜——喜……”接生婆那喜悦的眼神,不知怎的,一下变成了遗憾的、惋惜的眼神。
“怎么了?”胨问。
“你等会儿就懂了——你先别紧张!一紧张,小命儿就没了……”
胨给这个孩子占了个卜,起了个名字——炼。生下炼后,胨每天除了做饭、洗衣、锄地,就是望着远方,思绪万千。此时,她的儿子——炼正不知在哪里,与什么人玩。胨即将生下炼的时候,炼的爸爸、胨的丈夫在门外被几个大汉绑去,从此杳无音迹。胨听说,村子里经常有官僚、匪人下来抢财抢人,也有不少人假扮村民,充当“眼线”,暗中观察着村民的一举一动,给匪徒抓人提供信息。胨一直不相信这些,别人觉得她一个人太苦,她不觉得。她只希望能把目光愈拉愈长,穿越山河,天空,与恋人重逢。
炼由于妈妈整日工作,没时间陪他玩,故而整天在外面与小朋友玩。其中,他最喜欢一起玩的,是一个叫慧的女孩子。他觉得慧很活泼、很爱笑,还经常带他们去冒险,而他既没有那么爱笑,也没有那么热情,他觉得在慧的眼中,他也没那么有吸引力。
每当爱笑的慧露出她的笑容时,他总是会跟着笑得特别开心,同时身体感到酥酥麻麻,像有刺刺在衣服里一般。炼不懂得这是为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在热气腾腾的饭食中悄然而至。为了今晚的母子家宴,他受母亲嘱托,在大地、房子、人都熟睡着的清晨,踩着露珠去打水。回程路上,他看着红色的太阳在山的那边冉冉升起,天空把略显黑暗的深蓝颜色抛弃,火红色开始蔓延。晨光下,冒出一缕孤烟,在阳光下刺眼地漂浮着。
炼感到好奇,放下担子,向着烟的方向走去。
炼看见那个在村口住的,经常给他们送小礼物的高姨,她的脸在一堆烟中迷迷糊糊的,手不停地给火添枝加叶。炼躲在草丛中看她,只感觉眼泪汪汪。
突然,高姨从烟中抽身,一双眼睛红红的、闪着泪光。她看着面前清理出的土堆,双手合十。在刺骨的寒风中,她的脸却泛起了红晕。
炼定定地看着,高姨的笑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是的!他一下就想起来,这个笑带来的,多像慧的笑带来的啊!他突然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秘密。起初,他对这个事情还有点不相信,可他觉得,这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就只能接受,无法让步了。
他本想晚饭时就把秘密告诉妈妈的,可直到酒足饭饱之时,他也没有开口。这也好!他想,就让这件事情,成为自己永远的秘密吧!
春天到了,刺骨的冰水变得暖了一点、多了一点,冬天掉光的树叶,被看不见的神仙捡起,一点一点,让树重又变得苍翠欲滴。每当春天来临,大榕树用它那把大伞造就了阴凉的“草垫”,成为孩子们的最佳去处。
也是那个春日,慧说了一句话,让炼终生难忘的话:
“炼,你说我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经常跟你在一起,却总是觉得好似没见过你一样,老是觉得你像新认识的朋友,哪里都新鲜。这种感觉,像是在大湖里捞到一条鱼,你明明见到了不少湖里的鱼,却总感觉这条鱼根本没见过。”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炼笑嘻嘻地想着,边踢一块石头回到家。瞒不住了。炼想:本来,这应该是我的不公开的秘密的。
不知怎的,妈妈煮的饭,花样变得越来越少。炼一脸高兴地坐下。妈妈看炼的高兴样,也笑咯咯起来。“炼儿,今天有什么事,能把你乐成这样。”
“妈,”炼开口说:“今天我发现,原来慧也喜欢我!我还以为,就我喜欢慧……”
妈妈的眼神立刻尖锐起来,吓得炼赶紧闭嘴。“炼!你听好,以后,不能再和慧,不能再和岱他们玩了。听见没!不能再玩了!”
“为什么!”炼有些生气:“我明明也没做什么坏事!”
“就是不行!这样子,还成何体统啊!”妈妈一拍桌子大叫着。
没了大榕树,没了慧、岱、圪……一瞬间,炼的玩伴,只有树枝画成的大榕树、慧、岱、圪……妈妈也不闲着,一天到晚不见人影,炼有时去田里找妈妈,可她也不在那里……妈妈回来时,总会拉着一个衣着奇异的人,那个人让炼坐下,在炼面前手舞足蹈,晚上,她们会在一起,把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吃尽。
一天一天,胨家里的田早已是干得冒烟,而家里的鱼肉酒瓶却不比以前少。胨每次出门前,都会打满一缸水,告诉炼渴了饿了,就灌几瓢水下肚。
这天晚上,炼因为喝了太多水,肚子空空,痛得睡不着觉,在一阵打滚中,几声细微的敲门声被炼捕捉到。
是妈妈吗?炼喊了一声:“妈!”可没人回音。炼的肚子又难受起来,他看向房间的门……绝对是妈妈!真是的,为什么妈妈会不理我!她为什么不让我和慧玩!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冲动之下,炼艰难起身下床,扶着墙,一步步走去开门。
外面黑乎乎的,显得院子里的几盏灯火格外抢眼。他看出来了这几个人是在做什么,立即呵斥一声冲向前去,可肚子不愿意,双腿一迈开,钻心的疼就从肚中喷涌出来。他禁不住痛,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
几盏灯火照在他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不久后,这些灯火同时发出阵阵爆笑。“就这小身板,也想阻挡我们……”种种羞辱让他一下子羞愧难当,他咬紧牙关想站起来,可雨点般的疼痛向他袭来,只能让他叫唤着,不能让他起身。“叫啊!叫啊……”他们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渐渐地,耳边的声音已经模糊了,他仿佛听见妈妈在门外,让他开门……
平时,矢回忆到这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思路,这次也是如此。矢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他转过头去,见两个手下用绳子捆着一个老太太,像如同押解犯人一样把老太太拉过来。
“大人,”一个手下说:“我们刚刚把所有房子搜了一遍,没看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只有这个老太太,躺在床上,她的家里也什么都没有。”
矢看着这个老太太,老太太看着他。看了没一会儿,老太太突然发狂,拼尽全力,想摆脱绳子。矢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紧紧扣住绳子,老太太被绳子勒得更难受了。
“怎么了这是!”矢踢老太太一脚:“发什么神经,别动来动去的!”
“大将军,大好人,”老太太可怜巴巴:“我已经断食两天了。我身体不好,房里原有一个女孩子借宿,几天前也已经离开了。家里的土地也已经被晒得干透、不成样了……”
“我不想拖累你,不想跟你去打仗。你行行好,就先带我去衙门吧!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巷子里突然就嘈杂起来,士兵们都在谈论将军会不会手下留情。“吵什么吵,想吃刀子了是吧!”矢大声叫道。
自服役以来,矢从来没有同情、饶恕任何一位士兵贫民。士兵们都佩服他的严厉作风,却也经常对他一些粗暴的行为甚是不满。平时,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他处决时甚至都不会亲自出手。可皇上已经答应了,答应把这座城给他,只要他能打下来……或者,这里也不是没人看见么……可如果真的把她安置好了,也是可以招安的啊……
“大人——”一个手下跑过来报告。
“什么事?”
“军中的粮食快吃完了,剩下的可能不够吃一餐了。”
矢回头看一下老太太,她的眼泪直流,泪珠落在石子上,很快又被蒸发。矢把老太太拉到手下面前,说:“这个。”
管饭的手下看着老太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你想干嘛!违抗军令是吗,给我拉走!”矢大声喊道。手下赶紧动手。途中,由于老太太挣扎得过于厉害,矢不得不又叫几个士兵去抬。几个手忙脚乱的人随着哀嚎声渐走渐远。
太阳已经落山。矢坐在山腰上,望着士兵点起的星星点点的火与无边无尽的黑暗。“别看了。”有人喊他,是陪伴多年的幕僚。
“这几天你喝酒喝太多了,这回省着点吧,还要去别的地方呢。”
渐渐地,两人在这黑暗中喝得酒酣耳热。“老兄,”矢抱住兄弟:“我现在是将军,又是一城之主,你说,那个慧啊,我会不会找到呢?”
“那是,以你这实力,找不到,天塌地灭。”
“好!再来一杯!”矢拿起酒壶:“要是这老奶奶就是慧,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