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为他-我的外公,写点什么,却迟迟不敢下笔。因为往往在刚开始想念他的那一刻,心便开始痛,很痛,泪水就已经开始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亲爱的外公,他一定在天堂里安息,尽管他一生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哪怕一次。所以我总是偏执地相信他没有离开我,他只是去天堂休息了,他还活在我的心里。 回想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告诉我外公走了的那一刻,我的心似乎有了一种解脱。我亲爱的外公,他终于抛下这俗世的一切,走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想象他所承受的痛苦。当病痛折磨他的时候,他总是忍着,再忍着,不愿花钱到医院去检查,节约了一辈子的人,习惯了承受痛苦。好不容易从血汗钱里拿出一点去看病,医生告诉他是肺部有问题,很可能是肺结核。他和外婆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的病。而他们唯一的儿子,我的舅舅,还在享受着他的小日子,对自己的老婆言听计从,却不管自己父亲的死活。所以我恨他,他不再是我的舅舅,在我心里没有了舅舅,从外公去世的那一刻起,我没有了舅舅。 国家拨出了专款,针对肺结核的治疗,提出了很多的解决方法,还免费检查,免费发放药品。也许这也是给外公的一丝希望吧。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拿着国家给的大量钱的所谓的专治肺结核的医院只是敷衍了事,根本不发有效的药品。要,可以,拿钱来。外公绝望了,拖着已经病入膏肓的孱弱身躯回到家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情况,也不和他接触了,害怕被传染。(事实上,外婆一直和他接触,外公去世十年后外婆依然健在。)外公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又多了一分心灵的痛苦。他那么好强的一个人,怎么能面对这些呢?他种的庄稼是整个生长队最好的,把庄稼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照顾,因此大家都对他有一种钦佩。外公,你好好休息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我也会让他们钦佩我的,因为我是你的外孙女,是你大女儿的大女儿,她一直是个乖娃娃。小时候你把我捧在手里,总夸我聪明。每次回家(当时读高中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都把我的书拿来细细地看。外公的眼睛不好,总是要把眼睛凑到接近书的地方才看得清楚。我想那时,他是骄傲的吧,他的外孙女读高中了,学到了更多的知识了。当他把他能看懂的内容都看了一遍后,总是依依不舍地把书放下,又拉着我的手,慈祥地说:好好读书,以后到大城市去生活。把爸爸妈妈接到城里去,也享点福。我点头记下了,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忘记。 后来有人告诉我,外公在去世前还在插秧。那个时候他已经痛得站不起来了,他们形容说是趴到田里去插秧的。趴着啊,我真的不敢相信,泪水真的控制不住了!绝望透顶的外公在某一个明媚的早上,用一根细绳结束了自己苦难的一生。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儿子儿媳的孝顺得不到,病也医不好,这个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老人,带着无限的痛苦和遗憾走了。他肯定在想:为什么儿子那么的不孝顺?为什么医生不给开好药?为什么农民那么辛苦却没有钱看病?……很多的疑问吧。外公,你也不要再想了,你就好好地睡觉吧。你这么多年为舅舅付出太多了,他当兵进厂,娶了两个老婆,给他修了楼房,什么都做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你还留恋什么呢?在天堂就想自己是一个快乐的人。 我也很愧疚,没有在外公的有生之年让他过得更好一点,虽然每次我回去都会给他买东西,给他一些钱,陪他说说话……但是做得太少太少。对不起,外公,我会时刻思念你的,我的心里总是装着你的。 因为没有看到去世后的外公(回去时已经入棺了),我总是不愿意相信他已经离去了,直到看到他荒凉的院子,冷冷的锅灶,再没有人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他的皱纹……一切都归为尘土,一切都深埋进我的心底。 我想他永远都不会离开,因为从不曾离开。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世界上少了一个善良的爱我的老人,但是我知道天堂里多了一个安静休息的天使,安息吧,外公。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外公,纪念外公逝世十周年。
家系列之 (一)我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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