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晃晃，血溅长袍，尸体在溅染鲜血的地上斑驳不堪。他手中的戟杀了最后一个敌人，也累了，很想跟兄弟们就这样躺着战场上。但是，天边的晚霞出现一个身影，耳边响起她的声音，她说过会等到海枯石烂，山无陵。
他把战戟刺入泥土中，撑着快将倒下的身躯，不能死呐！
所幸敌人都死了，他如是想，却感觉到一道寒光掠过身背。那穿着皇袍的人，挥着剑刺向他的头……
何智从噩梦中醒来，惊得一身冷汗。缓过神一看，自己浑身是伤躺在了简陋的屋子里。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和尚端着药进来。
“将军醒了。”
何智看到这熟悉的面容，惊诧道：“安大人。”
“小僧法号寂灭。”
朝中曾经的大清官出家了，想想也是当时要不是何智与其他几位大人求情，他已经是掉脑袋而不是掉头发了。
何智叹了一声，刚想说话，却被寂灭抢先了。
“战争败退，皇上弃洛阳不顾，将军你已经落得通敌叛国的罪名，朱大人、叶将军都被杀了。”
“他们可都是忠良啊！”何智哀叹一声，安大人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今皇帝听信谗言，江山迟早拱手让人，可怜的是百姓啊！
虽然心系百姓，将军也无能为力，心里也倦了，如今记挂的更多是在洛阳城里的她。
寂灭和尚给何智换上了药，本想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些许事情，于是说：“听闻将军与洛阳城内大户人家程小姐有段佳缘，可惜听暂住的洛阳难民说，程家以为将军战死了，已将程小姐许配孟家。”
寂灭和尚说完后关了门离开，何智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有些黑渍的墙。与她的一幕幕涌现在眼前，曾经说的海誓山盟和那双真挚的眼神，他不会忘了也不会相信她忘了，总而言之要快点好起来，再回洛阳城见她。
入秋之后，何智已经能下床走动，便不顾寂灭的劝阻，离开了珈蓝寺，下山前往洛阳城。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何智一身平民打扮，头戴着大斗笠遮住了大半脸。
程府门前他停下了脚步，不知如何是好，贸然进去势必被他人知道，朝廷已经将他断定为通敌叛国者，程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敲门进去可是害苦他们。
不久，程府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一把油纸伞先探出了门，她便出现在何智的眼前。
果然那些都是骗人的，她还在府内，她还未出嫁。
何智惊喜之余正想过去与她相认，这时候另一边门也打开了，也探出了一个头来，那人正是孟家的公子。
孟公子接过她的伞，两人并肩走着。
何智在他们靠近的时候逃跑了！斗笠落下雨地上，他狂奔离开了洛阳城。
那天的雨很大，大到他不知道泪有没有流淌过。
他无处可以，尘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所以在珈蓝寺剃了度，遁入了空门，法号寂空。
可是啊，将军本是心系百姓的人又如何能容忍民不聊生的朝廷，于是重新拿起了兵器，在江湖中闯荡，做一个侠士，为民做主。
十年后，他再次来到洛阳城，如今的他已不是何智将军，而是寂空和尚，眼神中多了几许禅意，却掩不去其中的眷恋。他停在了已破烂不堪的程府，看着那破旧的牌匾，拦住了一人问程府如何衰落的。
那人道：“自从程小姐死后，程府人无心经营，便开始衰落了。”
寂空本想追问程小姐如何死的，不远处却传来童声，唱着：
将军百战未归城，
碧玉千回洛邑棱。
指嫁豪家伊宁死，
愿承城外几经风。
佳人往去衣襟瘦，
桂影斑驳雪发生。
烟火易寒人易逝，
天公易泪雨声声。
“这词就是程小姐的友人孟公子为她所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年程小姐宁死也遵从父母之命嫁给孟公子，只在洛阳城外等着战场上回不来的将军，等着等着就……。”
十年前他离开洛阳的时候下着大雨，十年后他回来洛阳也下起大雨，大到他不知道泪有没有流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