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美,你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刚才还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求婚的男人,终于失掉了最后的耐心,甩了这样一句话,走了。
好好的生日趴不欢而散,朋友拍拍她的肩膀,“错过这样一个好男人,你会后悔的。”
凉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论家世,长相,性格,工作能力,样样都好,只一点不好,她不爱他。
活到这个份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成功,还是失败。
就在刚刚,她过了三十岁生日,
就在刚刚,她拒绝了一个男人第三次求婚。
(1)
依然是那间熟悉的酒吧,面积不大,光线昏暗,药水色的沙发与墙,处处流露着颓败的气息。
常年只有几种酒,侍者比顾客多,这样一间支离破碎的小酒吧,五年前第一次来,凉美就爱上了它。
帅帅的待者贴心地奉上了一杯玛格丽特,凉美多年的习惯,他们都晓得。
她舌尖轻舔着杯边的一圈细细的盐,接着喝了一大口,热烈的龙舌兰,顺着食道,流进胃里,都说酒越饮越暖,但她早已经过了,一杯酒就能了却一桩心事的年纪,怎么喝,都暖不起来。
凉美双手抱紧身体,蜷缩在沙发上,蓝灰色的灯光倾泻下来,洒在年轻歌手的身上,他在简陋的舞台上卖力地唱着一曲爱情转移,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壁间回荡,几步之外,一个女孩用手机毫不顾忌地在拍他,从她纤细的身材看,必定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歌手并不十分帅,脸上还留有青春痘的痕迹,酒吧的音响也足够恶劣,但这并不妨碍女孩子的喜欢。
年轻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凉美想。
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地摆动起来,突然亮起的屏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突兀。
是爸爸的电话,凉美怔怔地看了好久,觉得那手机像一条跳出了水缸,垂死挣扎的鱼,不停地扭动,扭动,直至死去。
几滴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抹掉,然后拿起高脚杯,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她的杯从来只为他而空。
待者又很有眼色地上了一杯,时间太快,这样一杯又一杯,带走了她的青春。
五年来,她酒量与日俱增,愈想醉,越记得愈清楚。
那个明媚的少年,他的眼晴里有光,然而,那样明亮的星星却永远地坠落在了20岁的夏天,那年南方洪灾,为了救凉美这个旱鸭子,他却永远地被滔滔的洪水吞噬。
那是凉美的初恋啊!她爱了他三年,为了与他上同一所大学,高中三年凉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别人都觉得凉美人如其名,美艳的不可方物,凉薄的令人心生寒意,但其实不是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温度的,只是那为数不多的温暖,都留给了一个看不见的爱人。
新来的酒保端了一杯酒过来,问道,“凉美姐,要不要,试一下店里的新品?”,桌子上一只普通的高脚杯,半透明的液体,在众多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中,毫不突出。
凉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极其辛辣,并不十分好喝,她微微皱了皱眉,“这个酒叫什么名字?”
“明天。”
“为什么叫”明天”?
“因为喝过以后,醒来就是第二天了。”
(2)
凉美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雪白,雪白的屋顶,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大褂。
“你终于醒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浓重的南方口音。
“这是哪里?” 凉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头痛的快要裂开了。
“医院,”小护士对凉美笑了笑,圆圆的脸蛋上,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凉美用力晃了晃头,努力回想,昨夜喝了一杯“明天”之后,便再没有了记忆。这酒还真是烈,她摇摇晃晃起身,眼睛不停地向四处寻觅着,“我的包?”
小护士连忙从一个小柜子里将她的包拿了出来,边问道,“是LV的最新款吧?”
凉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去哪里结帐?”
“出门右转,写着收费的玻璃柜台就是了。”小护士热情地帮她指了指方向。
凉美再一次点头表示谢意。
只是输了点营养液,并不贵,她付完钱,想着给父亲打一个电话,拨通后,响了好几声,没有人接,正欲再打。
突然,眼前晃过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如此熟悉,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拼命揉了揉眼睛。
那人一身医生的白大褂,步履从容地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正巧照顾她的小护士路过,凉美连忙拽着她来到那间办公室外,问起里面那个高高个子的医生。
小护士伸出了大拇指,“姐姐,你的眼光还真是好,那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心脑外科主任医师,加州大学医学院毕业的。他可是我们的大众情人。”
凉美抬头看到办公室门牌写着“韩亦辰主任医生“,脑袋里立刻嗡的一下,便再也听不清小护士说些什么了。
门开着,窗户下,桌边一个埋头写字的人,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像极了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人。
“韩医生,“ 凉美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今天不接门诊。” 桌旁的人放下手中的笔,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