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升起，屋檐下笑声不断。

两个小孩蹲在仙人掌跟前，仔细盯着上面的一只蚂蚁。“这儿呢这儿呢，哥哥，你快看…”童言童语的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猫咪从楼上跑了出来，走到墙角，迷缝着眼睛看着两个小家伙，尾巴立起来蹭蹭墙脚，转身又开始在木头桩子上磨起爪子来。

“哎呀，猫咪来了，”妹妹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小心它抓到你，”孩子妈站在屋檐下，嘴里磕着瓜子儿。孩子爸走过来，用脚把猫赶走了。“不会抓人，这猫儿认得人，都自家的，不用担心”。老大说道，边用手弹去肩膀上的灰尘，拨弄两下头发，目光随着老二的眼睛寻去。

“就今年吧，这房子够老朽了，住不了多久，是该修新房了。”说着，老二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了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老婆。“我们一起修，哥。”他紧接着说。

“住不了多久还不是也住了那么多年了，当初爷爷修这个房子的时候还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呢，每块砖每块瓦，每根木头都是他老人家自己选的。”老大边说，眼睛随着屋檐转到梁子，看着去年自己挂的两个大红灯笼，又伸手摸一摸木头柱子。

“当年读书的小子长大了，不再问我给生活费了，如今都能自己修房子了……”老大心里正沉思着。

“洗手吃饭了，大娃”。身后传来母亲响亮的声音。“吃饭了，你们两个，快来洗手。”老二的媳妇儿拍拍手掌，拉着孩子进屋了。

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如既往。每次老二拖家带口的回来，都要在厨房忙活一下午，把冰箱里最好的菜拿出来备着，还要去地里摘些茄子，黄瓜，辣椒，四季豆，小青菜啥的，一并装进塑料袋里。走的时候放老二车上。儿媳总是很满意时不时回来的。

母亲也很高兴，多几个人不过是多添几双筷子，从不嫌麻烦。父亲沉默寡言，坐在桌子最里边。眼睛弯弯的，看着两个孙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吃饭，脚还够不着地呢，吃饭却跟大人似的，有模有样。

大家都坐定了，老大的儿子把电视按了暂停键，在他父亲对面坐下，安安静静的。从姑姑家回来以后，他就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了，村里几乎没有同龄人。他今年换了一副眼镜，镜片比之前的还厚一些。

母亲笑盈盈的，看着满桌子的菜，一会把鸡肉挪一个位置，一会又另外再盛一碗猪蹄放在老二和媳妇面前。“怕不好夹，多舀一碗。”母亲笑着说。

“没事儿，够得着。”二儿子说。“快一起吃了，妈，别忙活了。”老大催促着母亲。母亲嗯了一声，双手在围裙上搓了几下，又看看两个孙子，生怕怠慢了他们。

筷子在碗碟中间碰撞，香气四溢，惹得猫儿跑来桌子底下喵喵叫唤。“去，走开。”父亲喝了一声。老大平时照看这只猫，总给它煮点猪肺猪肝之类的。打小他就心软，猫儿狗儿饿了叫唤他是听不得的。

饭吃到一半，老大看看儿子，筷子拿在手里忘了夹菜。“杰文马上要上初中了，他这个成绩是撇得很，分到好一点的班级应该可以约束一下，还来得及拯救吧？”他抛出这个疑问，望着二娃和二娃媳妇。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二娃媳妇给二娃夹了一块土鸡肉。“我知道，你自己也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谁也不看谁。

“你们教的那个班级是算好的吧，起码纪律肯定没问题。”老大又说到。望着他两。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到差不差，还是看个人。”

“杰文读你们两个教的那个班的话，能行吗？”老大试探着说。

二娃的媳妇眼光始终落在菜盘里，时不时又叮嘱一下孩子。老二夹了一块竹笋，筷子停在碗边，他望了一眼大哥，眼睛垂下去。“这个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她也做不了主，人家学校就是只看成绩的，别的，都不好说…”

那你们两个都不能想想办法吗？大娃心里想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哦，是这样啊，那再看吧。”他说。

“一天到晚就喜欢看电视，谁也管不了。”奶奶接话说。

儿子的学业是老大心头的痛，自己初中辍学，打工帮衬家里，弟弟妹妹还要读书，作为大哥，不得不首先做出牺牲了。如今学了点手艺，终日忙活，儿子也没太多交流，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只希望自己在学业上能帮他探到一条明路。

桌上再没有人说话了，只有两个稚子缠着母亲追问“等下我们就回家吗？妈妈？”“回呀，吃了饭我们就走。”

饭饱茶足以后，老二一家收拾着母亲给的菜，大包小包的拎着装上车。母亲在厨房收拾残局。屋子里突然空旷了不少，大娃擦着桌子，小猫跑过来，喵喵的叫唤，用尾巴在他裤脚蹭来蹭去的。

屋顶的炊烟早已消失殆尽，汽车也大摇大摆的开走了。只有电视机，自顾自地演得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