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老领导去世了，今天下午前去吊唁。
大街上，门前冷落车马稀，偶有零星行人，脚步也急匆匆，都像被屎尿憋急了到处寻找厕所一样。
我的这位老领导享年93岁，也算高寿了，身患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等多种疾病，并且，失忆很多年，家人被拖累了许久许久，早已身心疲惫。
前几天，老领导在住院期间，不幸感染病毒，心力衰竭而死。
小院子里，没有哭声，没有哀乐，只有忙事的几个人，或嘻嘻哈哈，或愤世嫉俗。
吊唁的人，少之又少，多半是老部下、老同事，或，老部下、老同事的亲属，步履匆匆地来，步履匆匆地去。
间或有不戴口罩的人，竟然成了一道罕见风景线。
那么，让时光退回三年前，如果有人戴着口罩前来吊唁，大家会是什么反应？我迎着司仪疑惑的眼神，问。
司仪在笑。从口罩边缝推算，他的嘴唇咧得很开。然后他说，要是三年前，有人戴着口罩来吊唁，肯定会被骂惨！要么说他老假，要么说他装逼，要么说他有病！
那么现在呢？为什么现在又反过来了呢？不戴口罩的，反倒成了另类？我问。
这个……这个……反正大家都在做的事情，他反着做，就是不合群……唉，我也说不好……司仪一边吞吞吐吐，一边拿过烟盒递给我。
我摆摆手，刚想说，其实这个问题很复杂，涉及社会学、社会心理学、行为学、行为心理学等等领域，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把话改成了——那人可真爱出风头啊！
司仪忙点头称是。我呢，王顾左右而言他，换了一个敏感话题——“听说下个月过新年，又允许放鞭炮了呢？”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打牌的，吹牛的，记账的，收钱的，全都把目光聚焦过来，那眼神，全是惊愕和新奇，犹如面对那些执意不戴口罩的另类。
司仪刚要再问，我却诡异一笑，冲他摆摆手，自顾自地转身离去。我知道，我的棉衣后背上，贴满了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