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暮色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降临时,袁飞拉着行箱出发了。和他一起的还有父亲,父亲不时叮嘱他跟紧。他寸步不离,左手的水杯随着身体摇摇晃晃,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心情就和这杯水一样,既热切,又害怕溢出来……
检票的队伍慢慢朝前移动了。父亲说:“拿好你的票。”
袁飞跟随父亲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儿往前挤着。等过了检票口,下一扇台阶,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黑色长龙。这就是火车啊?!他心里不由地激动满怀,赞叹良久。因为是硬座,鱼龙混杂,跟着父亲挤上车后,袁飞的手紧紧地放在提包上。其实那里面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有一个日记本,是他写的小说手稿。或者目前还不能称之为小说,因为那不过是些颇为稚嫩的文字。
袁飞自小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当作家。这个梦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陪伴他,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毕业。就连此刻去往异国他乡上大学的路上,他的一整颗心还被笼罩着。这种不知名的兴趣对他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我们暂时还无法回答。因为到后来每每回忆起时,他总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是个作家,而且是个天才作家。
热爱文学的人思维总是活跃的,譬如方才上火车时,他忽然就想到了朱自清的那篇《背影》。那篇散文可以说是当代散文中的经典之作,也是袁飞极为喜欢的一篇。所以当私下与同学论起时,他总是夸赞:“朱自清之后再无散文。”
同学们对他的观点不加置喙,他便出神地望着窗外,渴望有朝一日远离这里。
这时,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引人目光。
“原来车窗外的夜景是这么漂亮啊。”他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准备发个说说,但忽然意识到什么,便又删除了。
“这要是被他们看到,被她看到,该多么羞耻啊!”可是接着又想:对了,是自己忘了,在一个月前高考成绩发榜的那晚,我已经把她删除了!那也宣布我们的缘分彻底结束!袁飞这样想着,也就不再思索这件事。
这时,父亲已将床单在地板上铺好了,说:“你躺下去吧。”袁飞暂时还无睡意,走出去接了杯水杯,回来时无意地瞥了眼左前方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和他对面坐着,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一点。但绝不会超过三岁。因为她身上的那股清纯气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学生。
她身材颀长,骨架纤瘦,很具美感。最重要的,袁飞觉得她有些像高中的历史教师。历史教师的那份美是耐看的,虽然她已经结婚,但仍然俘获着大部分男人的心。包括她的学生在内。
这时,玩手机的女孩忽然抬头看见了他。袁飞忙低下头继续喝水。喝了几口后,他又忍不住抬起头看那个女孩儿。“所幸她没再看自己。”袁飞想,接着,他便放大了胆子看:
那女孩儿周围有四个人,三个男生,一位女生。女生个子小,而且长了一张不具有一眼沉沦的脸。那三个男生中有两个叽叽喳喳,一个戴眼镜的静静坐着,仿佛在思考问题。
这些看样子都是她的同学!袁飞从他们的谈话里听出,他们也是要去昆明。接着,他的心里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欢喜,好像是偶遇了老朋友一样。他幻想出许多渴望而诱人的情节,十分享受地喝完水,躺入座椅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