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十一月
他们很年轻,面庞却写满沧桑
种植在田地里的忙碌
开始于露水打湿的天蒙蒙亮
倔壮的棉花
开剩几颗青色的棉桃
时令等不及
忍痛拔掉之后堆在向阳的墙根
等它们风干,裂出心脏
用同样开裂的指肚
在寒索的夜晚扯出白昼般的绵长
时钟嘀嗒,诉说着地老天荒
那些庞大的白天里
更有许多做不完的农活
拉粪、撒肥、犁地、耙畦、耩地
大地是厚重的母亲
任由勤劳的农人
播下什么种子
就忠实地生长成什么模样
秋去冬来,麦子是她喜欢的棉裳
巧手的母亲把玉米皮晒干
纳成鞋底或做成蒲团
玉米、辣椒和萝卜樱子
晒在同一廊前檐下
任由他们窃窃,直到喧闹整个院子
父亲不抽烟也不喝酒
农闲就敲敲打打,改造一些农具
甘于用体力劳动,却把日子过得富有情趣
如今的他们
熬出一头倔强的白发
像深秋的棉桃那样无能为力
任由播唱机里熟悉的曲段唱来又听去
手机,总在整点报时
冷不丁错意是哪个儿女发来的消息
柿子熟透,挂在枝头
枯了的南瓜藤上結一只硕大的希冀
如果能成全
愿所有的奔忙都走得慢些
所有不服老,所有还青春
都来得及字斟句酌
斟酌成怀念,就叫它秋天
斟酌成纪念,就叫它岁月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