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她与我同住一个楼洞里,我家住三楼,她与伴刘叔住四楼。我们做邻居也有接近二十个年头了吧,她与老伴看着年轻,一个个由青壮年而逐渐地步入退休的年龄,久经风霜两鬓斑白的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耄耋之年。
我们所居住的楼房,因下面是门面房,故此一二楼均比一般的楼层高出二米多。我家居住的三楼,实则是就平素楼房的四楼;而刘叔与王姨居住的四楼,就相当于其它楼房的五层。
每当看见王姨上楼那费力的样子,兔死狐悲之情便油然而生。艰难地上一个台阶,不停地喘着粗气需要好半天;走走停停,自楼下到走回自家之中,没有十、二十分钟恐怕难以完成。每当遇到年轻人上楼,她都自觉地扶住楼梯护栏,侧过身子让他人先走。近几年,除了偶尔能够碰到她外,已经很难再看到她上下楼的身影了。
我想这一定是她感觉上、下楼太费劲了,只好尽量少下楼,此纯属无奈之举。刘叔虽比老伴大一岁,但身子骨可比老伴硬朗多了,起码上下楼不似王姨那般费力。刘叔嗜酒,每天都要喝上一两杯。如果仔细观察他,人们会发现他的手与头始终是颤巍巍的。我家属告诉我,这是酒精轻微中毒的明显特征。近年来,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见他空手上下楼的情况,人们明显能感觉到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王姨与刘叔共育二女,两女儿与二老都生活在家乡的同一座小城中。两个女儿因没有多少文墨,在工厂里做了极其普通的工人,收入微薄,家庭生活并不宽裕。其实,刘叔与王姨的月收入也并不高。王姨农村户口,每月只有区区几百元的生活保障;刘叔虽然是退休职工,一个月也就只能拿到不足五千元的退休金。
我常常当着他们老两口子的面,讪笑他们太“主贱”。至今,老两口子心里总是关注着两个女儿、女婿与外甥的一举一动,随着晚辈的喜怒哀乐而眉展黛敛。孩子们有操心的事未落实,他们也会忙前忙后跟着瞎掺和;外甥高考成绩不理想,一直闷闷不乐,他们老两口子也跟着吃不香、夜不眠。
上了年纪的人,由于行动不便,其实都十分打怵动手做饭。但两位老人考虑到两个女儿起早贪黑上班十分辛苦,王姨与刘叔便佝偻着身体,挪动着蹒跚的步子,经常包上几笼屉包子,蒸熟后,由刘叔一一送到女儿家中。就似一根蜡烛一样,有一分热就要发一分光,直到蜡尽而灯息。
每逢传统佳节到来,两位老人都会招呼女婿、女儿与外甥来他们家里聚会。刘叔早早就去集市上去购买菜肴,山上跑的、天上飞的和水中游的,可谓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王姨从上午九、十点钟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间聚餐的饭菜,可怜人老行动迟缓,磨磨蹭蹭,全部准备完毕,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
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刘叔与两个女婿杯盏交筹喝得那叫一个尽兴。杯盘狼藉送走晚辈过后,两位老者方感觉到浑身好似要散了架一般难受,数日才得以恢复过来。每次与我碰面,刘叔都会跟我唠叨这些琐碎的家庭琐事。
我常笑着揶揄他道:“活该,自作自受。”最后,我还不忘提醒他,“儿女自有儿女福,都这个年纪咯,好为自己考虑考虑呀。”
王叔也笑了,他笑得十分纯真。望着远方,不无感慨地叹息道:“一代一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人不到闭眼那一刻,不都是围绕着孩子们转悠吗。身体不争气有些招架不住,但时常能望见孩子们一张张笑脸,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呀。”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上千年世世代代亘古不变的文化传承。进入新时代,爱幼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在尊老方面却大相径庭。近年来,一些儿女不思父母养育之恩的报道,特别是在父母年迈不能动弹之际,却弃之不顾的负面新闻,细心的人们常能在网上一睹一众不肖儿女类似的丑行,看后一字一句都很扎心。
震惊之余,也给众人提了一个醒,希望诸位老年人,人至暮岁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切莫一味围绕儿女转悠,要留有后手,要独善其身的能力,方得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