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而行

去年的整个冬天,也没有下一场像样的雪。老人们都在念叨:这天气,越来越不像个天气了。

春节过后,天气似乎渐渐转暖,但惊蛰刚过,却又忽地变凛冽起来。昨天一大早,阴沉沉的天空便隐隐地飘起了雪花。开始还是有一片、没一片的,若有若无,让人以为是不知停歇的风从哪里刮来的些许毛絮。中午时分,雪花渐大,也密实起来。整个下午,就这样紧一阵舒一阵,快一阵慢一阵,倒是天气一直阴沉着脸,像丢了二百吊钱、随时就要拍桌子骂人的地主老财爷一般,让仰望着他的下人们战战兢兢,不知所终。

到了临近傍晚时分,那雪花,像是隐蔽埋伏许久的战士发起了冲锋,又如开了闸门的洪水终于可以肆意奔涌倾泻,天地间,茫茫一片,再分不得前后左右,辨不清东西南北了。这是一场为冬季正名的雪,尽管下在了惊蛰过后的第二天。

我心里暗自揣摩,这么大的雪,是应该下在山神庙的,远处还得有踉跄奔袭的林教头,或者下在夹皮沟、马家河子一带,远处有直捣匪巢的小分队。有这样情节铺陈才好,要不,雪的气势和神韵便减了三分。

洁白的雪让人不忍落脚。厚厚的,软软的,晶莹剔透,冰雪伶俐,它,它们,好像有了思想,有了灵气,有了神采。街头的灯光闪烁,它们也俏皮地眨着眼睛笑;街头的行人步履匆匆,它们也凌波微步般的飘忽不定。它们时而和玩耍的孩子们一起热情洋溢的奔跑着,时而又与相互搀扶的老人们慢慢前行,不管是飘落在帽檐、粘在发梢,还是抱在汽车的风挡上,都是那么的欢快而轻盈,就像跳动的音符,旋转的律动,它们在大声的唱,在欢乐的跳!

是的,它们一定要和我捉迷藏、出哑谜,要和我一起玩耍呀!只是我鲁钝不才,找不到它们藏到了哪里,也猜不出想告诉我的是哪样的快乐。我举起手机,迎着洋洋洒洒的雪花,按动了快门。街灯、枝桠、飞雪,火红、洁白、静谧。我和这场大雪玩着猜谜的游戏,我们都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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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拉开窗帘。小区里一片静谧洁白。它们似乎还在沉睡,婴儿依偎在妈妈的臂弯里一样,或许,那些雪面上浅浅的波纹,正是它梦中脸庞上荡漾的微笑。我看看还在熟睡中的儿子,轻轻掩上门,信步走入了这梦幻般白色的世界。

通往海边的路,被一辆趴窝的公交车完全堵住了。年轻的、年老的,都下来推车,只是路面早已接了一层冰,让平日里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斜坡变得难以跨越。几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在念叨:这个节气下这样大的雪,这天气,越来越不像个天气了。我却没有因为这样的抱怨而神伤,径直一路走去。在凛冽寒峭的风里,冰天雪地,我穿过长城,傍海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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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万里长城的起点--老龙头,此地号称“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左为燕山山系之起端,右为苍茫无尽之大海,古代向为兵家必争之地。这段雄伟的长城,犹如龙首探入大海、弄涛舞浪,因而名"老龙头"。在蓝天、碧海、白雪的映衬下,长城比往日更多了峻峭挺拔。每每经过此地,我都觉得这弯城墙,好似一位母亲的微曲的臂膀,怀里抱着的是熟睡的婴儿,她不辞劳累,不知辛苦,默默地、顽强地守顾着膝下的一帮儿女。

今天,这坚强有力的臂膀,过节般地为自己做起了装饰,她戴上了一串串漂亮的手串,那是上天赐予的珍珠还是琉璃?那许是她珍藏已久的宝贝,只在这盛大的、重要的节日,才肯示人,而且,这展示是限量观看、过时不候的。我是有缘的,不是吗?在这三八妇女节的重要日子,在这寒风凛冽的早晨,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刻,如约而至,感受你要传递的快乐,猜出你的哑谜。

走的热了起来,思绪也热了起来。望着面前白雪上深深浅浅的脚印,早起的人们不知奔向了哪里;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也是弯弯曲曲,看不清来路。停下脚步,望向海天交接的苍茫,不由地想起了苏轼的诗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我想,这样好的阳光照耀,白雪用不了多久就要消融。片片白雪固然微不足道,却如你我一样,都始于偶然,逝于必然。每一片雪花都知道自己的宿命,它们依然无怨无悔飘落,帅气任性玩耍,它们每一个,每一个薄薄的身躯里,都装着一颗宏大辽阔的心。

它们,曾在这辽阔的天地间,轻盈地飞翔过。每一段的飞翔,都有一段美好的遇见。每一段遇见,都是一个辽阔的天地。嘘!这是个秘密!是一朵小雪花告诉我的。(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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