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新冠历三年,行业大萧条。我已经在出租屋里待了很久很久了。我每天除了游戏上跟别人聊几句,再不愿意跟别人接触。必要的日常生活,比如吃饭,我只是到楼下最近的饭店,看着那满满一面墙壁的菜单,偶尔也会像别人犹豫,然后指着其中一个,说到要XXX盖浇饭,然后打开支付宝。这个动作重复了很多次,老板却不知道我的相关任何事情。
长期的独居生活,让我恍若隔世。日子待的久了,做的梦也是那么的真实,我已经慢慢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一如往常的,我做了一个梦。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在一个蔬菜农场工作。除了帮农场主修理设备,还会跟在他旁边做一些杂活。这天,机器把番茄都采集完毕,我留下来加班,按照番茄成熟不同,分门别类。我依旧是那么的颓废,不紧不慢的干完活后,回到了住处。
我的住处在一个不算繁华的社区。社区里,有一个小卖部,经营小卖部的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老板。她除了是女老板,还是我同事阿杰的姐姐。她每天就是杵在柜台,迎来送往。平常时候她少言寡语,站远了看普通的不行,只是觉得她多少有些有心事。
今天我来小卖部买香皂和一些其他日用品,她给我摆出来一排香皂,我问她最好的是哪个。她笑盈盈说,紫色的那块里面有香料,放在一盆水里化开,整个屋子都能香气满满,我欣喜收下。东西买的有点多,她主动说要帮我搭把手,随我一块送到出租屋,随手还拿了一块很厚实的床单。
回到我的出租屋,她非常满意我的住所。她莫名其妙的把带来的床单对折铺在床上,说要跟我商量个事。我便知她或有求于我,便冷然道,啥事,她顺势坐在我旁边,紧挨着我,眼睛大大的看着我,纯真无邪。阿杰最近找不到住处,她想让弟弟暂时住在我这里,还是和我一张床!我自然不愿意,她两只手抓住我手臂,开始撒娇,我更受不了了。她想把头靠在肩头,然后说她和阿杰从小命苦的往事。我腹诽,咱俩有这么熟么?
这里呆了也有一段时间,我也熟悉了一些人,比如她。但是终归对我来说,不过虚妄。我此刻甚至清醒的知道,此时我在梦里,在做一个看似还有香艳情节的梦。只不过我周围的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假的,等到天亮睁眼,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一梦一世界,一眠一浮生。我不想去在意,也不想去纠结。我说我跟别人不一样,你们都是我的梦,醒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沉默一会儿说,或许可以回来呢。
我知道她心里已经把我当成神经病,顺着我的话在说。我索性装作很认真的说,怎么回来?她附耳过来,轻声说了三个字。那一刻,我承认我心动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在我耳边这般厮磨。她没有多留,等我答应下来,起身便离去了。此时天已放亮,我睁开眼,却没有丁点的睡眼惺忪的样子。外面的世界依旧很喧闹,拉开窗帘,外面还是拉着新冠防疫的横幅。我坐下来,打开了王者,新的一天又只是不断的重复。
天还没有黑,游戏就打的很倦了,躺在床上就要睡,想起来昨晚梦里她给我说的三个字,真的又来到了那个农场,凡所过往,历历在目。我也不是特别感到震惊。科学家已经解释过,人有时候会做一样的梦,梦的故事都是相同的。这些是因为生活最近总在频繁接触一样的人,事,或者物,执念又深,所以梦境会反复出现。
我依旧在这里慢节奏的生活,时不时会去小卖部找她买东西。说来奇怪,她的小卖部就像个百宝箱,我想要的什么东西她都有。她甚至足不出户,便熟知天下大事。我苦笑,梦嘛,不正常的才是正常的。
就这样,那个农场,那个小卖部,成了我晚上梦里的寄托,成了我白天飘渺的回忆。床榻不过三五日,梦里已是百年身。就这么的,我结识了自认为不存在的她,她也结识了和这个世界没什么联系的我。垂垂暮年之际,农场再也不是之前的农场,小卖部再也不是那个小卖部。我已经做好了和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
两把藤椅,她坐在我旁边,喃喃道,不知道疫情啥时候能好。我不禁莞尔,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疫情?我自嘲道,我主导的梦也太过荒诞了,把现实世界都强行拉进来了。她幽幽的对我说,你知道元宇宙么,或许咱俩在元宇宙里呢。我不知何意,听她继续说。她说,其实咱俩是一样的,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的父母是某游戏集团的董事,因为她的不服管教,所以让她来体验公司刚开发的游戏,浅尝生老病死,从而变得成熟稳重。这个游戏是用不成熟的元宇宙概念搭成的,用的却是梦境的渠道,而她告诉我的那三个字,就是进去的唯一密码。在我浏览某个短视频的时候,大数据发现了我,莫名其妙的点击了隐藏协议后,就开始了这个游戏。此后的一段日子,我晚上的时间,就属于这家公司,准确的说,是属于她。她在游戏里,需要有一个有变数的NPC,来陪她走过不确定的一生。她的命运剧情只能随着NPC细微改变而改变。至于别的权限,她就像造物主一样,弹指便可拥有,简单说就一个挂逼。而这个NPC,正是他们游戏未来宣传的一个特色。
我感到莫名的悲哀,还自以为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人,言出法随,殊不知NPC和玩家的身份互转,在自我和外在中,存乎一心。我问她为什么会选择我?她说,想找到一个深度自我的人不容易,想找到一个在梦里还时刻清醒的人,更不容易。原因很简单,那个世界不能脱轨真实世界。
我沉默良久,再问,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么?她摇头,她也不确定。每个玩家进来都是身份高度保密的。她也就知道她的下属———我的身份而已。也许我认为不存在的阿杰,或者楼下的理发师,都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去诠释着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