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临近考试，林语末一直忙着复习，想起昨夜又无意中入梦，想着要记下来，翻开笔记本的时候才发现，上次的梦境只写了一半。她有些犹豫，是要开始写新的内容，还是先写完上次的结局。有时候，她也挺讨厌自己的选择困难症。

新梦的兴奋使她想要奋笔疾书，可旧梦的执念又在提醒她不完成会留遗憾。纠结的时间中，上课铃声响起，她几近烦躁，而且窗外正下着雨，噼里啪啦地拍在窗户上，更使她的心态焦躁不安。

过了五分钟，任课老师还没有出现，大家都很自觉的拿出课本自习。林语末在草稿纸上写了A和B两个选项，把纸张盖好，转头询问同桌：“你选A还是选B？”

同桌迟疑一下，犹豫地说：“A？”

林语末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笑着说：“谢啦~”

在同桌不解的注视下，林语末翻到没写完的那一页，在脑海中调取梦境记忆，重新走一遍5月4日那晚的故事。她提笔写下：我和小姑姑两人破涕而笑，为劫后重聚而感到欣喜。

这时小姑姑也发现了虚弱的小狗仔，心疼地说：“可怜的小家伙。”然后试着拔掉它身上的木签，小狗仔痛得哼哼直叫。

就在这时，大门猛然被推开，撞到两边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是一身狼狈的四婶，她头发凌乱，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而且双目死气沉沉。

她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一看到我怀中的小狗仔，瞬间就火冒三丈，指着我大骂道：“谁让你救这个小畜生！”说罢上前跨了好几部，挥起拳头就要打向我。

其他大人急忙跑过来，及时的拦住四婶，四婶不甘心，还在继续骂着：“小畜生怎么还活着！我要弄死你！我要弄你！”

我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哽咽着，一动不敢动。小姑姑在四婶冲上来的时候，挡在了我身前，其实她心里也是非常害怕的，但一想到我将会有危险，她本能的做出了一个长辈应该要做的事情。

拦下四婶的大人们怒斥四婶：“你咋滴了！那是星星咧！你要做什么！”

四婶突然委屈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着地板：“啊！我怎么这么命苦！要不是那个小畜生！我儿子怎么会被那些人害了啊！我没有脸面见孩子的爹啊！”

四婶哭得悲怆，肩膀颤抖得厉害，这时大家才明白她一见到小狗仔就突然发狂的原因。全场沉默了几秒钟，大家的目光中饱含对四婶的怜悯和无奈。下一秒，四婶站起来，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夺门而去。

有人不放心四婶这么乱窜，生怕惊动了村里的日军，急忙追上去。不知四婶怎么想的，一路直奔后山坡的菜园子去了，菜园子下边有一条一米五宽的小河。四婶站在河岸，怀中蓦然多了一团东西，因为站得太远，我有点看不清楚。

四婶一步一步后退着，差一点就要掉入河中，十分危险。

我和小姑姑挤到爸爸身边，我才看清四婶怀中抱着的小肉团。哪是什么小肉团，那分明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而且身上被透明的丝线惨绕着，把他的皮肤勒成一节一节的莲藕状。而且他一动不动的，是睡着了吗？还是已经失去了生命？

四婶后退的时候，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便弯腰捡起来。竟然是一把生锈的斧头！

四婶盯着斧头发呆，左手向后一挥，把怀中的婴儿丢入河水，发出一串奇怪的笑声。大人们惊呼着，跑进河中企图救起那个婴儿。四婶却把斧头扔向跳河救人的村民，幸运的是，四婶扔得不准，河里的两位大人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把沾了水的斧头竟然出现在四婶的脚下，我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了斧头的把手上系着一根透明的线！原来，四婶将斧头扔向河里的两位村民时，手中已经握好了丝线，再用力往回拽斧头就能回到脚下！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我看过去，那是一个仓皇而逃的小孩，顷刻间，四婶已拿到斧头，用力往小孩的方向一扔，小孩的家人大声喊道：“不要啊！”，追过去要将小孩拉回来。但已来不及，斧头打到了小孩的脖颈处，被这巨大的惯力砍倒在地。

小孩的家人哭天喊地，叫嚣着要四婶偿命！四婶冷笑一声，朝小孩倒地的方向走去，看到小孩的手还在动，她弯下腰把斧头拔出来，用力一砍，小孩在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一刻，四婶仿佛一个嗜血的魔鬼，双目中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村民们看到如此变故，义愤填膺迎上去，要四婶偿命。

砰砰！

枪声响起，带头讨命的村民倒下了，我回头一看，竟是之前进村的日军！四婶一看日军过来了，当场扔下斧头，高举染红鲜血的双手，沉默地走过去。却不想，枪声再次响起，这次倒下的变成了四婶。

充当翻译的胖子先生站在军官头头身边靠后的位置，从我的角度看就在躲在别人背后，他朝着我们喊道：“你们这些刁民，竟敢造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接着，竟下令枪决！

我和小姑姑缩在爸爸怀中，我似乎能够预感到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此刻我的心跳已经达到极致，耳内出现蜂鸣声，视线也变得模糊。再定晴的时候，一个黑色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的眼睛。

爸爸低下头，双手分别捂住我和小姑姑的眼睛，将我们搂在怀中，轻声地说：“别怕，爸爸会保护你们的。”

“砰”地一声，我被吓得弹起来，从后座沙发上踢到副驾驶的座位后边，车内的冷气使我冻得发抖。我惊慌地环视，小雪坐在副驾驶上和男友小声地开着玩笑，不时吐槽道路的堵塞。

而广播里，正播放着一档“我说故事之抗战老兵的回忆”的节目，我望向车窗，一排排向后溜走的树木，给了我一丝平静。

原来是梦啊。

林语末写完最后一句，忽然感到有些失落，而且胸口也有些闷。她心想：也许是梦得太真实了吧。

思索片刻，把笔记本合上，望着黑板的方向发呆。同桌见状，小声提醒她：“老班在门口好久了。”

林语末一听，立即拿出课本，假装在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