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虚光世界

时间在虚无的过去并不存在,直到有人发现了它,黑夜在漫长的空洞中并不存在,直到有光靠近了它。时间和黑暗原本不应存在,直到有一天,它们也终将不复存在。存在于这两个终究不复存在的间区内的一切,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于是有了眼睛。心灵是智慧的窗口,它感知着过去,启迪着未来。

一切的存在与不存在的辉煌与空洞更多的像是一种欺骗,只是被蒙蔽了的双眼和心灵,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寻找到的意外惊喜。漫长的空间和时间里,空是一切,而实却如沙涛中的一粒微尘,无论它有多么庞大,也无论它有多么卑微,相对宇宙,都只是沧海中的一粟,在最重要的时刻,延续了存在的价值。


——纪实·亚兰斯世界——

一艘恒星级战舰自远方滑空而来,它身型自大而小,出现在探测站的巨型屏幕前。然后一闪而逝,突然消失在视野当中。也是在一瞬之后,出现在折角之中,一段遥远的航道上。

习惯了星球生活的永驻民,没有经历太空的环境,也许会因之感到惊讶,可对于‘阿兰德’,它这样的星际巡游者,这并不是可以奇怪的景象。

维度跃迁过程中,物体在平度面偶尔留下的映射路径。在它看来,就类似光芒被遮挡形成的阴影,无需有什么可以稀奇的呢。

分析报告在下一个瞬间,才姗姗来迟一般出现在巡游者号的反映屏上,可结果让它唏嘘不已。这真是一次可以稀奇的事件!

“居然是传承号,这该死的超计元,你居然让我错失了向领主大人致意的机会!”

在巡游者阿兰德懊恼的叹息中,暗影早已经消失到了不知何处的宇宙背景当中。于是它暗暗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工期的任务完成之后,向上级请求更新,淘汰掉这批该死的低级设备。决心完毕之后,它又开始阅读起面前的《亚兰斯通史》,好像刚刚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一样。

宇宙时代,通讯技术的传导能力,早已经达到物理的极限,这源自空间固有的法则约束。平度世界之中,法则将一切速度的最高极限,限定在了光速,这其中也包括了微观世界的一切粒子,如同遵守着一个共同的约定一样,它们遵守着不突破极限的范围。

跨越茫茫的宇宙,在绝大如同鸿沟的空间中,现实的通讯无法实现即时。于是,在经典的宇宙科技下,鲸群通讯成了一种良好的通讯方式。

那是一种将可能存在的事件,通过逻辑编导,汇编压缩后打包传输的方式。通讯的双方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沟通的问题,常常都会因时效偏差,而失去基本的意义。

这是一种无奈,文明都在探索,在能力可以达到的范围实现突破。一次又一次,探索的案例当中,有一些到今天依然非常经典,比如建立了在量子纠缠基础上的通讯方式。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就像造物主永远不可能,在一开始就给人一个苹果一样,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中,永远都会有歧路。

当文明以为可以抛弃鲸群通讯时,量子通讯意外被宣告失败。因为它们发现,当操控达到特定数量的比值时,被纠缠的粒子间会突发不可控的坍缩。

任何失败都不会没有意义,基于纠缠过程下的“微联现象”被发现。大爆炸的时代,现在宇宙之中的一切物质,原本就是纠缠在一块的整体,而在大爆炸之后,虽然被分离而失去了整体的共鸣。

但是在较大能量的支持下,它们依然可以存在联系,深入寻求突破光速的壁垒,却让文明找到了宇宙的本质,这不得不说,是一份意外的馈赠。

这份意外,随后又造成了无数场意外,在此基础之上的科技突破,让文明在漫长的岁月中,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可换来的,却是无数次失败。

生命有一个伟大的能力,那就是不管有多少先烈因之赴死,只要其中有一个细胞成功适应环境,那就是一块崭新的天地。

宇宙有一项伟大的属性,那就是它无论坍缩了多少种可能,只要其中有一个宇宙存在,那就是一面崭新的篇章。

不管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还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至少造物主终于被一群虫子的骚扰厌烦透了,于是“场极双生因子”出现了。而至此,亚兰斯宇宙终于有了新的天地,以维度跃迁为基础的通讯手段逐渐被普及,进而发展到了空间位移。这种技术,让这片天地中的文明发生了聚变式的爆发。

宇宙之中,两个原本永远不能被关联的文明,首次实现了交流的可能,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超维通道的建立,让一切基础性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

场极双生态,它的解释是,“在磁场或者力场的极限作用下,拥有双维度都得以存在的物质形态。”

场极双生科技,随着宇宙间各文明间的深入拓展,最后也被统一到了光芒指挥官星球上的——大亚兰斯宇宙学科的体系当中,在这门学科的内容中,大量涉及了不同维度间的差别。

巡游者的一瞬,折射出巡游者的一生。它的生命周期纯粹就是漫长得守候,这种漫长伴随孤独,如同沙漏点滴的过程,它的生命,也是沙漏的生命,而死亡,就如同像是一场漫长的滴亡。

对于巡游者的请求,反馈会传达到帕米尔星球上的时光城,在那里,更高级别的人,会对反馈做出处理。它们或许接受,它们或许驳回。

但这已经都是谁也不会去在意的事情了,不去在意的人当中,或许也包括巡游者自己。每一位巡游者,一生而来就只为一个使命存在——奉献自我的一生,所以它们只需要荣耀,而无需为其他事情过分在意。

“超级计算单元带”并没有发生延迟,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仅仅只是超维空间中的信号速度在转换至平度空间时,产生的滞后,而相比于这总滞后,传承号的“倒影”只是单纯的空间映射,并不需要产生时间的损耗。

对于这种情况,文明当然不会再为之投入更多资源,而将它打造成为消耗极大的即时反馈系统,资源当然是需要被投入到其他重要的领域当中,比如利益的争夺。

很多大型的空间站、中继区,会通过模式的改变或者增加预约停靠等等的方式,来弥补滞后的问题,但这已经是投入的极限了,更何况这里是琴牧星系。

它们的领主关心的根本不是世俗的权力,它更在意时间。永恒的时光领主,是时间能量的代言者。


传承号,是一艘领主级星际运载舰,新型的复合型空间飞行器。因之身在宇宙背景之中,所以它映射在巡游者视线之中的体量并不壮观,可现实是,它并不小。

场极双生的保护外罩,是超维跃迁位移的标配;内设的超维空间引擎,主要有两个功能,

其一,超维空间中的目标定位。

其二,与星能环相互间的匹配,实现空间加速的功能。

在场极双生因子出现之后,制造空间坡道而产生加速度的曲速引擎,迅速被这种功能更加强大的超维空间引擎所替代。

取代的原因在一些早期的文献分析报告中有所披露,其主要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

1.在平度空间之中,宏观物体因为空间静力的原因,所以永远都没有达到光速的可能。

2.超维跃迁轨道情况下的位移。终极的速度,因为空间静力的发散性而增加,这使得其间的极限速度可以超越平度空间速度的几何倍。

3. 在超维空间中,曲速引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其中包括方向性的问题①。

注:①完全淘汰曲率并不现实,制造维度跃迁的方式,与它的功能雷同。

至于文献中提到的“超维跃迁轨道”,能让维度跃迁中的空间位移更加简便化。而之所以要增加“轨道”两字加以说明,是因为没有轨道,意识根本无法区分出,相当于四倍平度空间体量的超维空间。由此可见,在超维空间之中,方向的跃进,根本不是能由人意志所能决定的。

所以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在超维空间中,再次寻找到之前走过的路,而最终都必将迷失在重重的空间角度之中。

传承号这样的新式运载舰,以是亚兰斯世界时空出行的首选。至于老掉牙的飞行器,还有它们爬虫一样的速率,以及随之而来产生的漫长旅途,根本就不适合作为星际位移的载具。所以不会有什么“大人物”,愿意坐这样的载具去进行要务。也许只有平民的星球间旅行,才会考虑到用它。

 这正如琴牧星系的大领主说的话一样:“绝大多数帕米尔人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浪费时间。而对于永恒的时光领主统领下的人民来说,我们唯一仅剩的,也就只有无尽的时间了,如果不拿来尽情地浪费,我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有些事情终究不是时间能量可以解决的,比如说漫长时光中的无聊。


——亚兰斯世界·琴牧星系·传承号——

“距离目标地,还有多少时光的路程,凯尔先生?”

  “凯瑟琳娜殿下,诺卡的资料显示,在我们途径的区域内有几段不稳定的空间架构,强行突破,提升维度,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凯尔先生,我看你是有些答非所问了,”被凯尔称为凯瑟琳娜殿下的人,神情有些不耐烦,一路上平衡的心态,被追赶时间的进度所干扰,也渐渐让它起了波动。

   “是,殿下,我们距离最近的跃迁通道,在300个‘飞度’距离之外的泛米尔星系,也就是你的领星。我们如果用时光币充分修正补偿后,估计最少也是需要30个飞度时间才能到达。我知道你会有所考虑,因为这个时间线,距离我们到达四度体,远远没有可能。唯一的机会,只有一种,就是在这里强行开启超维跃迁。可是这样做可能产生的风险,你一定也是考虑过的,我们在这里,根本就匹配不到泛米尔星的‘星辰之力’引力点。而且轨道尚未铺设,一旦如此,且不说迷失的危险,推进器通过风险区域时,初速度达不到安全速率,掉落超维空间的后果……”

  “传承号会被自身和宇宙压缩成二维吗?哼哼!”凯瑟琳娜用牙疼一样的声音恨声说到,“不稳定因素可能来自哪里,会是奇点吗?”

  “是的,殿下。”凯尔用非常谨慎的口气说道。

  “明白了,查看传承号对泛米尔星跃迁的信号备案次数,如果还有盈余,就直接启动跃迁准备,最大功率启动星辰之力的引力场,并且不惜代价。等到它们收到传承号的力场反馈,它们是会知道怎么做的。”

  “好的,我出去让诺卡安排,这就不打扰你了。”

凯尔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的行事与凯瑟琳娜的极端,两者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就在他即将离去的时候,凯瑟琳娜突然叫住了他。

“凯尔先生,我以下的话,并不适合亲自和主人直说,因为我怕如果是我的话,会干扰到它的决定,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传达一下。”

  “好,殿下,请你说。”

  “你告诉主人:如果机会只有一次,我希望命运,它能眷顾这一次!


   不知几许后,凯尔再次进入凯瑟琳娜的休息仓。它依然是双腿盘旋,漂浮半空的造型。高速行进的传承号,在这不知几许的时间,就足以让外面的时间和空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亚兰斯的世界里,通过某些科技,生命已经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恒,但是随之就产生了时间流逝下的诸多负担。尤其是在宇宙空间的位移内,这种时间流逝背后所产生的压力,不仅直接作用在生理,更多还会刻画在心理。

凯瑟琳娜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摆脱了这样的负担,它是帕米尔时光走廊中,无数岁月经历下的胜利者,它是光芒指挥官星球上,“万物心理”课程的优异毕业者,像是眼前这种高强度得空间位移,对于它来说,也早已经是一种常态,当然不需要再特意地通过冬眠,来打发旅途漫漫的时光。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于凯瑟琳娜这样的“大人物”们来说,它们有着别人不容侵犯的尊严和荣耀,冬眠作为其中一种最强烈的耻辱,被排在了首列。

无限的生命不是大人物们所有的意义,总有一些光荣的东西需要传递给继承者们,而作为一块‘冻肉’的历史,怎么可能给后来者们带来认同感,这是一种不可能被饶恕的记录,是纯粹意志锦冠上的污点。

  凯尔缓缓地走了进来,它的行进更像是漂浮。因为它不敢对凯瑟琳娜有所干扰,空气中已然弥散的焦虑,那已是凯瑟琳娜十分克制的结果了。

“主人怎么说,凯尔?”

  “没有更多的指示,大殿下只有一句话。”

  “是什么话?”

  “唯愿时光永恒。”

  “唯愿时光永恒?”重复着凯尔说过的话,凯瑟琳娜有一种这样的感觉,这是大领主亲自对自己的祝福和告别。

于是它开始放生大笑,笑声中带着放下一切的决绝,它似下定决心一般对凯尔吼道:“好!唯愿时光永恒!”

  “凯尔·帕米尔,听令。”

  “是,殿下。”

  “30个飞度内,借助泛米尔星系所有的星辰之力,启动全部虚光粒子对,集合最大功率,锁定目标地!行进!”

  “不…,‘虚光粒子对’?殿下,你要将它们定相成跃迁轨道和加速器吗?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引来宏宇宙的坍缩,再叠加到恒宇宙之中,这将会摧毁亚兰斯的一切!”

  深深的寂静,好像时光在这里稍作了片刻的休息,当凯尔震惊的眼神和凯瑟琳娜凌厉的眼神发生对撞时,它突然发现它的眼中,投射出的,却是对于宇宙,对琴牧,对亚兰斯无比的炙热的留恋,那种留恋之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有的只是无比的坚定和执着。

 “请执行命令,你是一个帕米尔人!请记住,荣耀是什么!凯尔!你只有25个飞度的时间了。”

 “遵…遵命。”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凯瑟琳娜,凯尔从慌乱中醒觉过来。

忽然想起在琴牧,在时光领主的领域内,凯瑟琳娜是大领主最忠诚的守护者与追随者。

在亚兰斯,它是光芒指挥官星球最优异的毕业者和各项纪录的保持人,从未见过再有人超越过它的能力,即便至尊如星联指挥官也是对它赞赏有加。

对于凯瑟琳娜的命令,以及时光领主的意志,在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会去违背,哪怕是一丝的犹豫。

 “姐姐…,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想说,如果说坠入深渊是我的命运,我依然会义无反顾,为了琴牧,也为了亚兰斯,更为了这宇宙最终的命运,我不会吝惜此身。在收到‘神启’的那一刻起,你我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做出为之赴命的觉悟。宇宙的命运,就是你我存在的意义,也正是为了这个意义,无数先贤为之屈身赴死而义无反顾。我真心祝福你,我的姐姐,唯愿时光与你我永恒。”凯瑟琳娜说完,传承号就一头扎进了一团泡沫之中,然后消失在一片光芒里!

时光飞度,一息一瞬,不偏不倚地保持着它恒定的速率,这也许就是计时的魅力,时光它没有私心,但无私如它却也会欺骗。包裹在空间中的时间,与空间融为一体,无分彼此。它让悄然间地流逝在手心虚无地回转,它让悄然间地刻画在心底自由地流淌。

没有什么可以拆开时空的融合,也没有谁可以逃避掉空间中的时间。在传说之中,有一对双生子,彼此之间因为不同的空间速度,而到达了不同时间的支点。这就是时光的欺骗,它们存在的宇宙,真实的世界,却因为得不到时空的修正,而被逻辑面逐渐缓释成了一体。

时空的修正,是时光城存在的意义,为了这个意义,凯瑟琳娜付出了最后的叹息。而导致这一切结果的东西,是那个陌生而又神秘的名字:“虚光粒子对”。

“虚光粒子对”,它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它却是超维空间技术下的结果,,它蕴含着亚兰斯最高文明的成果,它让大道得以至简。

德雷克也许在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这世间地一切,即便是在亚兰斯至高文明的科技里,任何的有型武器,都是可以寻找到相应被克制的方法。

因为科技毕竟就是科技,是科技就有规律,有规律就有应对的方法。可是总有一种东西,你无法用规律去破坏它,因为它本质上就只是一种可能性。

由宏宇宙中寻找出的一种可能性,然后将它展现到恒宇宙之中,让这种可能性成为了任何的可能,虚光粒子对,无法用概率去统计它的结果,因为就连它定相的结局都可以是无限的,一滴水,一箔纸。

谁都不知道它的结果会有多么地不合逻辑,因之在过去的无数次实验之中,虚光粒子化作的空间乱像,已经造成了数之不尽的危害,但是文明对它热衷的程度,犹如上瘾一样的不可控制。直到它们找到了最终的方法——定相。

方法的理论基础,揭示了所有文明身处宇宙的本质,我们的恒宇宙,从来都是宏宇宙的一部分,而宇宙之中最强的武器,其实就是宇宙本身。

宇宙,它正在不断被人们发掘着规律,宇宙,它也在不断地为人们制造着谜题,可无论如何,它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谜。而即使被我们发现之后,也会在下一瞬间,成为另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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