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烟雨蒙蒙,我照旧在母亲的竹林里闲逛。水雾模糊了视线,依稀是父母亲手种下的苍苍翠竹斑驳分割了雨滴,地面上是一片一片的湿润。
这片竹林,长在佘山。父亲对母亲给佘山起的名字的解释很简单,那时她认字没多久,书字的时候中间的横短了点,起初是没注意,后来幡然醒悟的时候,打算改又觉得佘这个字也不错,不算大众跟风。而我觉得,佘一点都不好。
我叫洛余,佘像极了没有中心的余。余无心?不,我洛余不仅有心,还可大了。
我是在佘山边界的竹林里见到止戈的,算是佘山与虚灵住处虚境的交界处。那里的苍竹稀松,倒是野草野花肆意繁衍,长的茂盛。
止戈就全身瘫倒在野草里,我并看不见他有什么表情,是开心喜悦,还是悲伤愤怒,他的眼睛是空洞的,他的鼻息是沉重的。
起初我并不曾在意,不过是随意出现的一个不怎么重要,而且不怎么会惹事的人,反正佘山不小,随他去便是。
后来,我遍每天都能看到他。似乎佘山是一个如何快活的地方,日日都要来体验一番。
他的身躯扑倒在土壤里,雨后土地的气息将他潜藏,尚且有些湿润的泥土粘连在他的面庞,他身旁是五月里轻柔的风和在风的摇摆下飘摇在他衣衫上的细草。
我决定去认识他一下。不过天地明鉴,肯定是因为我这每天每夜的在佘山里着实无趣的紧,幻化出二三个草人来陪着打叶子牌也是只会往大了出,导致赢得很是无趣。所以,不是因为我有点好奇他。
我才不会上去拍他一下然后问他的名字,这种话本子上男女的邂逅未免太过老旧,况且我是个还未开苞的应当矜持的姑娘。
趴在竹子后面谋算了两三天而后,趁着一日有风,我特意拿出一个不紧要脏了也没事的帕子来,顺着风向一丢,而后,装作追帕子的样子从他身前路过,再回头往他身边找那个被我用法术规定了轨迹的帕子。
方是捡起帕子来,我直起半躬的身躯,用一双眼看到他从卧倒换成一腿敞开了在地面,一腿曲上,手肘搭在曲腿的膝盖上。
“你最近一直在看我对吗?”他问。
我抿了抿嘴唇,一方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开场不了了之,一方是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也只是看着我。
我把眼神闪了一下,连忙摆手解释着“你莫要误会,我没有要伤你的意思,更没有筹谋着什么。”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浑厚,虽说都是低沉的,但不如兄长的纯净,兄长总是温润如水,而他确是带着悲戚和浑浊。他轻轻笑了一下,我看出了一种轻蔑,却不是对我,更像是一种悲戚“你修为如此高深,定然是用不上我的。”
我觉得这人过于奇妙以及不会聊天,于是给了他一个深沉的没有眼珠的眼睛自己跑了。
后面几日,我一直绕着他原本在的地方走路,着实是觉得这人不会与人交谈,见了也是自寻晦气。
然后,我就忘了这个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小插曲,继续归到平平无奇的生活中。
说来我就来气,平平无奇是只有我平平无奇,父亲是魔君,一天天也不想着怎么征服世界,诚然父亲在想什么我也是不晓得。兄长叫洛郅,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一天天来拜会的也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说亲的结拜的不胜枚举。
他两人有的是事情忙,而我就只能窝在佘山这么一个小山头发呆。我也很想参与到魔界那些事情去,可父亲是头一个不同意,男扮女装改头换面这种事情我都试过了,可惜修为不到家,随随便便就会被父亲抓回来。
兄长宽慰我说,一个女孩子,便就应当好好在家里呆着,读读书写写字,那些打打杀杀的就不要参与了,否则嫁不出去。
我瞪他一眼,“就你和父亲这个位置,想要我的人多了去了。”
兄长洛郅长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样貌,说话也是颇有儒生气,对我是特别照顾,就比如,今天,凡间的早秋里,兄长看我着实闷的不行,决定带我出去玩。
中元节。
俗称鬼节。
我活了几百年,玩过不知多少回,但依旧很喜欢。
兄长拉着我的手,穿着浅蓝色衣衫风流倜傥的走在街上,我能明显感受到兄长身上炽热的目光以及转换过来就变了味儿的嫉妒。
我与兄长虽说出生差了那么几十年,但现下样貌长的是一般年纪,这些年来跟兄长出门,我早就习惯了。
手里拿着两个糖人,另外一只手因为要牵着兄长,所以迫使兄长拿着糖葫芦,我一路走着嘴没停过。
等到回到佘山的时候,兄长把糖葫芦递给我,我从善如流的舔了一把糯米皮然后叼了红彤彤一个大山楂进嘴里。
“余儿。”
我坐在佘山的一块石头上,听到兄长叫我,咽下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然后抬头看他。
兄长的眼神我是从来不能理解的,“这些日子千万不要出佘山,父亲与兄长忙完这一阵就来看你。”
这我是肯定的不愿意啊,我瞪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佘山有多无聊!”
兄长的大手摸着我额头,他的手掌给我温暖,从上到下“自然知道。等到事情结束了,父亲便答应带你到魔界同住。”
“也就是说。”我抬头看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我不用留守佘山了?”
兄长点头。
为了以后的美丽生活,我决定忍这一时半刻的,况且谁规定我不能偷跑出去玩的呢。
我笑的越发灿烂。
送别兄长过后,我顺着他的视线进入母亲的小屋,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偷偷溜出去享受人生的美妙。
可是谁能想到兄长,怎么就,他怎么就给我设了个结界呢?!还刚好是在佘山的边缘,铁了心的不让我出去啊。
我对兄长布下的结界束手无策,索性一股脑蹲到地上,手撑着腮帮子开始唉声叹气。
天从湛蓝渐渐变灰,而我还是没有想出破除结界的办法,灰头土脸的进入木屋之中,又不情不愿的探开一本书,然后一声扑通把脸埋进书里。
书里是母亲残留下来的药草香。
听父亲与兄长说,母亲医术了得,不论是凡人的本草纲目,还是神仙魔族通用的法术疗法,都是一绝。可这书留下来,兄长没兴趣,父亲不会,我只瞧着起了兴趣干着急,懂是似懂非懂。
兄长说,我与母亲很像。不光是对医学有兴趣,还有样貌与性情,活脱脱像是母亲将生命延续在我身上。
而父亲。
我翻过身来,抬头仰望着被天花板所遮盖的天空,右手的食指抬起画了一个圈,我就看见了这满天的繁星。
父亲很好。
只是他不一样。
父亲会在打雷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虽说从未理会过我是否恐惧。父亲会教我吹笛舞剑,虽说我从不喜欢吹笛。父亲会经常看着我的眼睛,虽说他眼里从未是我原本的模样,但我明白,那是母亲。
我也怨不了父亲什么。再说,兄长是世界上最喜欢我,对我最好的人。
我仰头望着天空,用手背盖住眼睛,咧嘴笑了起来。
每次兄长来,我总会要求他陪我离开佘山。原因有些,别扭吧。
虽说,我没有丝毫的怨哉。但我自从明白以后,就是不怎么再乐意了。
纵使父亲与兄长都告诉过我母亲的好,但是我毕竟从未见过她,从未亲耳听过她的声音,更从未与她有着除却言语以外的任何情愫。
我明白,我懂。
可是我不愿意。
修为到了我这种境界,一般是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的,但是我哪用得着那么清心寡欲。身为一只随心所欲的魔,就该吃吃该喝喝,睡觉的时候还得睡。
这一觉便是日上三竿。
我抬头瞧一眼窗外的天空,双手伸直来了个懒腰,随意捏诀换了身浅绿色衣裳,走两步胳膊肘撑在窗柩上,瞧瞧太阳再盼盼月亮。
对。我很无聊。
我歪着头,从唇畔中悠悠吐出一口长气,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那气息就在半空里用一种毫无规矩可言的规范行进。
就在那一片草坪上,我似乎看到一个人影。
可算了吧,兄长这个结界是出不去也进不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
然后,那个小黑点就越长越大,越拉越长,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人形。
我照旧歪着头,一副懒得动弹的模样,看他一步步走进,然后想着想着。
想起来了,这就是原先那个一点都不会聊天的人。
肯定是因为兄长的结界被困在里面了。
我嘴角禁不住的有点上扬,不用人说我都晓得自己这个表情有多欠揍。
呵。让你懒得跟我洛余聊天,现在出不去急了吧,急了吧。
我笑得眼睛都弯弯的,眯起来连他的样貌都看不全,只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父亲的眼睛生的妖媚,兄长却生出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而我,自然是漂亮的不行。
他的眼睛,有点暗,这个没光看着很是难受。虽说很漂亮,可眼睛里的这种急切弄得失了三分颜色。
“做什么?”我笑眯眯问他,一只手撑着腮帮子不够惬意,索性两只手一起拖着肉“赶着过来让我利用吗?”
对。我不仅记仇,而且很记仇。
这人脸上有点难为情,他把母亲的竹屋左看看右看看,而后酝酿了半晌“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奥~我的嘴团得圆圆的,做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模样,“修为不足,不会辟谷,在结界里面困了一天多,饿得不行了是吧。”
对面这位虽说面子上不太情愿,但为了生存大计他也只能情愿的点头。
“给我吃的,什么都可以。”他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唉~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大好的,摆脱无聊的机会呢?
“给你一顿饭,你就许我一个条件。至于什么条件,如若我还没想好的话,就攒着吧。”我将一只手指头翘起来,一点没有愧疚之心得散播着霸王条款。
他有点迟疑。
“怎么?救命饭都不要?”我顺便用了点激将法,“你看我也不是那种特别,难搞的,喜欢刁难人的不是?”
最后,他勉勉强强的点点头。
我从窗柩里化身而出,正直对着他的眼睛,但是这个姿势着实不大好,因为我得抬头。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止戈。”他说。“停止干戈的止戈。”
“我是洛余。”我默不作声的点点脚尖,“想吃什么吖?”语气很是婉转做作,我自己都快受不了。
止戈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说什么都可以,然后他就蹲坐在了竹屋的墙角角里,俨然一副饿的不行的样子。
我在锅台前面装模作样,用竹子。对,竹子应该是可以吃的,我见过一种眼睛耳朵黑黑的但是其他地方白白的物什吃它吃的特别欢。我是可以用术法变出东西来,但是却不能凭空产生,点石成金我也得有块石头。
我把竹子给切开,止戈听到声响挪着步子过来,然后特别诧异的看着我,“你就让我吃竹子?!”
我瞪他一眼,“怪不得你饿了这么长时间,这种术法都不会。”我举起爪子给竹子笼罩了一层法术的包围圈,然后再用指头轻轻一点,那术法散开后,原本一条一条的竹子变成了一根一根的糖葫芦。
止戈眼睛里的惊诧变成了惊讶,虽说好像区别不大,他有些迟疑的拿起一串。
“放心吃,是糖葫芦的味道,不是竹子。”
止戈听到我说话,特别迟疑的咬了一口,然后,我就看出了一个饿了很久的人突然吃饭的激动。
止戈吃掉一串之后,“能不能换点别的东西,吃不饱。”
我碎他一句,“你事情多。”而后再团了一个圈圈把糖葫芦变成了烤串。
在止戈狼吞虎咽的时候,我全身心的在想这个条件。应该把他怎么刁难一下呢,还是留着以后当小跟班。
这真是个难以抉择的事情。
。嗯。。
最终我并没有抉择,我的考虑其实非常周全,现在被困在佘山结界中人出不去鸟飞不进来的,就只有这一个能陪我稍微玩一会。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吧,我算是把这厮给看透了,刚开始的那种乖乖的形象全是装的!
现在,这厮在小木屋里看书。
“我说。”我将胳膊肘爬在椅子上,撑起因为无聊而困倦的眼皮,“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他不理我。
嘿呦这我能忍吗,当然不能了!于是我从他手中抽走了书,“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平平无奇一本凡人的本草纲目,你虽说不是仙不是魔的但好歹有灵力,看这个半分用处都没有!”
止戈用他深海似的眼睛看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就好像今晚他想吃茶叶红烧肉一样郑重“它比你好看。”
我拿着书的身姿突然一僵硬,转头看着已然泛黄的书页,“不是。”然后把书狠狠的向着止戈砸了过去,“原先和兄长一起在凡间的时候,我可是艳压群芳美轮美奂!你居然说我比不过这本破书?!”
这厮已经迈开了腿准备跑了,依旧克制住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的说“美轮美奂,是形容房屋建筑瞧着精美的。”
“重点不在这里好吗!”这,说我洛余丑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我提起裙摆,举起书就开始追他。这厮吃饱了竟然跑得这么快,下次我不给他变换了,就把野草野花野竹子给摆在那里好了,他爱吃不吃饿死算了!
我在后面瞧着他跑开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停下不追了。
“三。”
“二。”
还没等我说一,果真他就停下了,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摘的“与你玩玩而已,何必较真啊。”
其实他也知道,我若是真生气,他早就跑不动了。其实我也知道,虽说我这个性格十分和蔼可亲能戏弄,与他玩起来也算投缘,但他也从来没放下过那可悲的心房,见我面色不对保准就回来哄了。
而我,只负责一哭二闹三打回去!跳起来给他一计爆栗“你可以侮辱我聪明的脑袋,但不能侮辱我美艳的皮囊!”
止戈捂着脑袋,偏偏把狗尾巴草叼的结实“可惜,两个你都没有。”
这这这,这我能忍?!
忽而止戈将手盖在我头上,用充满探究的目光瞧我,把我弄得一愣,竟乖乖站在那里让他摸。
他突然开口,“我刚刚观察过了,是真的没有。”
这我真的忍不了!!!!!!!!
“你个小毛孩,修为没我高活的没我长还戏弄我?!”我将他的手腕握在手中,狠狠用力,他反倒用一种挑衅的感觉看我,他说“你不会的。”
嘿呦他要是不说这句话,我还真不会,但是既然他说了,那我废了这条老命也得给他收拾收拾,让他知道什么叫!
爱护美女!
尊老爱幼也行!都是借口!
“行行行,我知道了。”止戈开口,“不过我饿了。”
“刚刚这么欺负我,现在还敢跟我要吃的?”我觉得这厮真的是欠揍,手中力更重。
“斯”我听到了止戈咬牙切齿的声音,脸上写满了得寸进尺以及小人得志。
“我错了,我道歉。”止戈说。
我洛余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于是我放开了手,但是我还不打算去给他变吃的,毕竟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是我在养着他,他自然要巴结我。
“洛余。”止戈叫我。
“嗯。?”我没好气的用上扬的语调回他。
“你真好。”他说。
他是突然发现我心口不一的手已经开始找清脆香甜的竹子了吗?
“你现在才知道我好,是你亏了。”我的心里就好像溢出蜜来,却狠下语气来。
“你和族中人不一样。”他说。
“族中?”我问。
“我是虚灵。”止戈将身子躺在杂草中,嘴里还叼着狗尾巴草,“就是那个为了世世代代守护虚灵玉,创了一处与世隔绝的秘境的种族。”
“那你,咋不回去守护那什么?”我问。
“虚灵玉。”止戈回着,“因为没有人教我虔诚的对待使命。”
“哦。”我再懒得管他那些弯弯绕绕,毕竟和我没多大关系,再说他那种回答明摆着就是不打算什么都告诉我,就挑拣点委婉的绕绕圈子,说出来让自己好受一点。
“我想吃茶叶红烧肉。”止戈说。
嗯,就他了,这个竹子闻起来就香甜,变成吃食肯定也好吃,“你也别对我有太多的感激,毕竟我也就只是一个人呆着无聊,勉强救下你解解闷而已。”我说话很是口是心非,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最近我对这个很过分的男人多了一种感觉。
是那种不一样的感觉,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不一样。
我将修为凝在手中,一计手刀下去,却没想到这竹子很是坚固,我这力道一般来说应该倒一大片竹子的啊,怎么这一个都没断。
于是我又加了两分力,一时没有控制住,地面都摇起来了。
“就辟个竹子,洛余你至于这惊天动地的吗?”止戈难得从草里站起来,向我走来。
我拿着好不容易辟下来的竹子,“不信你试试用——啊——”
我真不是故意要叫的,真的只是因为皱起的风卷起竹叶来盘绕在我周围,吓到我了。
止戈似乎也看出这不是我在玩闹,“洛余你试试能不能出来。”他对我喊。
“我若是能出来,还用你来提醒我啊!”我丢下手中的竹子,两掌同时输送修为想破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阵法,却发现修为会被风渐渐吸收,不过须臾,风带着我输送的修为卷的更快,飞得更高。
这下我是真的正经的慌了,正经是因为我知道这个阵法需要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破它,慌是因为我不知道把自己的十二分精神用到哪里去。
“洛余!”止戈在叫我。
“你别急!你急我更急!”我半分气势不减的吼回去。
“我给你说!”我再把声音提高三个音调,“你就把想吃的东西想象在灵台中,然后按照小木屋书架第二排第四本书里记载的法门去用,竹子就能变成能吃的东西了。我估计没个三五天出不去,你别直接饿死在外面。”
半晌还没听到回应,我仰起头想透过竹叶往外看,却只能看见扬起的尘土“喂,听见了没?这术法挺简单的,猪才学不会。”
“嗯。”我突然听到止戈的声音,却似乎不是从风阵外面传来的。
是从我耳边。
我看他满身的伤,明明都已经站不稳了,却还要在我面前装作很厉害的忍住不喊疼。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他“你进来做什么?自己几斤几两是需要掂量清楚的,我跟你说昂,活命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头等大事。”
“在外面没东西吃,照样饿死。”他回答。
“我刚刚告诉你怎么弄吃的了。”我叹一口气,“就坐地上吧你。”这阵古怪,从外面进来要满身的伤,而在阵中间的我却一点事都没有。我将修为凝在掌心给他治伤,“我不一定有事,但你硬闯阵是肯定有事。”
“嗯我知道。”他坐在地上,然后拿起竹子稍加变化,变成了糖葫芦。
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出来,手上却不停的给他治伤“合着你会啊,什么时候会的!”
“大约十日前,在你的书架上发现了这个术法。不过这本书其实放在第三排。”他突然就对我笑了。
我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合着你让我白给你做了十多天的吃的。”我是有些小心思的,瞒着不把术法教给他,更对辟谷之术半分不提,要的就是他还依赖我能同我再说两句话,毕竟一个人的山头我过了两千年,自说自话了两千年。
“我好歹不顾身命危险进来救你了,你的重心就不能放在感动那一块吗?”止戈身上的伤被我草草收拾了一下,却只是止住血稍微不那么疼了而已。
“你别动!这阵里修为会被吸收,你的伤只不过止血了而已。”我看他起身急忙说。
他起身,“你有没有发现这阵法的蹊跷。”
“我要是发现了我就出去了,你这不废话吗?”虽说他对我这种奋不顾身的感觉我很欣慰,但我还是赏了他一对没有瞳孔的眼睛。
他突然一手抓住我的手,“你看。”另一手朝着风阵就探了过去。
“唉!”我又急忙的喊出声“你小心手断了啊!”而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再回复灵台清明时,我在止戈这厮怀里。
我突然脸颊一红,红到了耳根红到了脖子,我只是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然后还又没有怪他的感觉,甚至还有点享受。
洛余啊洛余,你不能因为止戈这人长的还算可以,就如此不知羞耻!你好歹是当代魔君的女儿,怎么能随便被美色蛊惑了双眼。
诚然好像,他陪着我的这一个月我是挺开心的。
我有点扭捏的从他怀里起来,打量着周围似乎有些,真实不做作的丑的山洞。对,真的就只是山洞,不是佘山也不是凡间不是魔界。
我摇着身边的止戈,“喂,醒醒,得找路回去了,我路痴。”
摇不醒。
再用力也不行。用修为也不行。
我算是终于发现这个山洞的诡异之处了,自己起身转悠两圈,找到了一个通往更深山洞的口子,却回头看一眼止戈,犹豫了,没有踏出那一步。
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把止戈扛起来一起走,正回头呢,洞中有一深幽男声传来,“过来。”
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细哦。我想。
听起来有点女子气,却并不娘。唉我该怎么形容一下,就是那种有点介于男子和女子之间,却并无阴柔之气的感觉。
“你说我?”我反问过去。
“过来。”算是回答,我有点想吐槽这人的惜字如金,但是好像有一种打不过他的感觉。从风阵到这个山洞,我能感受到我和他修为之间的差距,这个差距还不止一点点,好像隔了上千个兄长。
于是我决定照着他说的做,一手抗起止戈,我是真的怕我一走他回来就突然断气,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我才闯的阵,人道主义不能把他丢下。
“你一个。”那个声音说。
好好好我认输,毕竟活命比较重要。我乖乖把止戈安置在地上,然后摸着黑走进了地洞。
我是真没想到佘山还有这么一个阵法,还通向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山洞,这个山洞里还有一个强到变态的人。不是我吹,我的修为自生来便和兄长不相上下,我二人天赋也是差不多,兄长在魔界能打过一堆人,自然我也是可以,从来我都因为自己这与生俱来的修为而沾沾自喜,没想到今天体会了一把被人踩在脚下的蚂蚁的感觉。
我叹了一口气,摸着墙一步步的往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感觉到前方有个什么东西的样子,再进一些,我看到了一个长的很是精致的玉佩。
它精致却又平凡,我知道这样说这东西很矛盾,可它确实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配饰,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一种吸引着我的能力。
那玉中突然有一阵虚影,用洛余的话来形容就是水开了开始冒水汽了,水汽凝结成一个男子的身影,跟他的声音一样,长的有些秀气,甚至于可以说是女气。
我觉得气氛有些微乎其微的奇妙以及尴尬,向开口却又不知道开什么,求饶放过我?人家现在也没对我做什么,直接说应该可能会有些突兀。
“带我走吧。”男子忽然开口。
我不经意间“啊?”不是,这个剧本不在我能预料到的范围内啊,我总有种他千辛万苦把我拐骗过来然后再逼我接受他的以身相许。
实非是我想的歪了,现实就这种感觉。
“洛余,带我走吧。”他再对我说。
他知道我的名字?虽说我着实生的很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可就算我父亲与兄长都是魔界数一数二的人,我的存在也没几个人知道。
我还在迟疑,半挑着眉开口“你活生生一个人我该怎么带啊?”
须臾他似乎是当我默认了一样,化作一缕青烟附着在玉上,而后那玉佩便安安稳稳的到了我手中。
我该怎么说,刚刚问他是想好了拒绝的托词的,我就说我知道未曾婚嫁的黄花大闺女天天带着一个大男人出门不好,有伤风化,虽说风华这个东西我是不怎么在意,但是当成借口用是再好不过的。
可他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玉佩,这让我再怎么拒绝。
我难了。
素来我便晓得平白无故送上门的东西,一般都是带着坑的,故而怎么着都不会轻易的收了,可今天却因为我打不过这人。
虽说他央求我的样子看不出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但我还是有点来自灵魂深处对他的恐惧。于是我按耐住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摆样子式的把玉佩拍一拍,然后毕恭毕敬的挂在腰间。我本来是想揣怀里的,因为这样比较隐蔽一点,可想想这里面似乎是一个正处于青壮年华的男人,怎么想怎么诡异,若是放袖袋里,哪天施法打架或者是逛集市的时候丢了怎么办。
唉,对啊,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它一不小心丢掉!
嗯在这里会显得有些刻意,哪天去集市了,再不小心丢掉好了。
我这么想着,突然心情就变得舒畅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玉佩总是充满了意见,管他是不是上辈子造的孽,先去找昏了那么久的止戈一起出去好了。
我慢慢蹲在他身前,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睁着的眼睛看着闭着的眼睛良久,抽出一只手揪住他耳朵,提一提再往上摇一摇。
还不醒?
我可不想拖着他走。
算了,拖着走就拖着走吧。我两指聚拢,烟云自我指尖出,弥散在止戈周围,将他拖起跟在我身后。
我好歹是一个天生修为就超级高深的魔,还是一个长了五千年都没和男人牵过手手的纯洁的女人,这种时候,当然要借一下法术。
山洞就只有一个出口,找起来很简单。但这个地方新奇的我从来没见过,没有仙气也没有魔气,灵力却丰厚的不像凡间,我在洞口,手搭在眉上远眺出去,是一群被不寻常的灵力环绕的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屋子。
止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我知道这个事实是因为他忽然沉重的鼻息。我转头看他满脸的疑惑,但在疑惑下更深的是抗拒。
“你认识这个地方?”我问。
“这里。”他斟酌着开口,明显是想要隐藏些什么东西,“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素来识趣,你不想说我也没必要逼着你,轻轻奥一声后,眼中似乎是烟火刹那绽放的光,“那你一定晓得怎么回佘山?”
止戈并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