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木梁鱼

亲爱的欧维老头：

你好！

嘿，欧维，最近过得好么？

听说最近你有了新邻居，那对话痨夫妇和他们两个话痨女儿一定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吧，一见面就开着硕大无比的拖车撞坏了你的邮箱，看到你气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的脑袋，我就立马笑出了声来。

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的你，当然对这家人“不怀好意”的打搅是十分痛恶的，否则你也不会立马就厉声呵斥，把邻居的拖车无情地拖走的同时还留下了句，“社区内禁止车辆通行，挂着牌呢！” 

这样的打开方式一定是出乎你的意料的吧，你脾气这么暴躁，对家门口的一只脏野猫都极尽全力地嗤之以鼻，我想遇到这种邻居也让你在这个阴翳的天气里更加雪上加霜。

世人眼中的你，是个“地狱来的恶邻”，尖酸刻薄，连去车库停个车都要计较那一克朗的停车费，偏执狂似的生活方式让身边的人看来都很费解，你自己却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样，费劲地关起房门，就理所当然地隔绝了整个世界。

管别人什么生死冷暖，你连自己的生存要怎么继续下去，还很头疼 。

当我从电影中的你跳脱出来，去书本里想要对你做更多的解读的时候，我发现了你藏匿在心底的秘密，生而为人，你看透了许多本不该看透的事情。

“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刻决定他们将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是你不了解那个故事，就不了解那个人。”

当我合上书，关掉电影，摘下眼镜，吐出齿缝中最后一缕烟时，我想起了那个决定你成为了人的那个姑娘。

那个你爱了一生也怀念了一生的姑娘，初见时便在心里笃定是一辈子的姑娘，应该给了你不少生活下去的勇气，否则，自她走后，你不会坚强得活到现在的年纪。

“索雅离开欧维的时候，他并没有一起死去。他只是不再活着。”

索雅的出现，是你的劫难，也是你的救赎。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陷于索雅，就像你不知道这个被众人追捧的姑娘为何最终会选择你这么个一毛不拔的老头最为一生的伴侣一样，直到若干年后，索雅离你而去了，你才渐渐明白了，横亘在你和索雅之间的那条鸿沟，不是阶级，不是财富，而是尊重和理解。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在你想方设法靠近索雅的时候，她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考量着你。当你撒谎自己是个兵混迹在索雅的车厢里，当你在餐桌上终于决定跟索雅坦白时，当你努力地想要抓住眼前这个姑娘的时候，她早已被你软化了。

你这个老头，活到59岁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

索雅怎么会同意你随她而去呢？在那个冰冷的国度，索雅一直在为你祈祷，你每次去墓地为她带的鲜花，索雅都看到了。

你听见她对你说的话了吗？

她说，“欧维，别这样，新邻居很好，去串串门吧。”

还是你一直装作不在意。

不再活着，只是因为心早已死去。

有多不在意，都已不再重要了。你的索雅，你的59岁，全部都是你跨不过去的一道坎，所以你决定去死了，而且还要死的端庄，死的干净。

当你那个话痨邻居飞奔到你的卧室，看到你横趟在床上，死去的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明白，你并不痛苦。

你只是去跟你的索雅会和了。

只是，你这个老头儿，你的邻居人那么好，为什么都不足以开化你顽固的心，为什么你总是不听索雅的话？

活下去，才可以一直想念她啊！

在索雅离开到你去死的这些年里，围绕在你耳畔和房子周围的除了那只流浪的猫和新搬来没多久就肆无忌惮地打扰你的新邻居以外，你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你的排屋周围做着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工作——日复一日地检查社区的环境，车辆的摆放，垃圾的分类......

没有人理解你的工作，就像你也不懂为什么总是有人看不懂“不允许随意停车”的标牌一样，你跟世人相互作对，您在满足自己的存在感，当你有一天不再去门口铲雪，不再关心垃圾分类的时候， 你决定去死，尝试一切方式去死。

你还要死的体面，在外套的口袋里装好遗书，把身后的房屋以及一切家当做好安排，然后体面地去死。

看你决定去死的态度这样的虔诚，就差去教堂上两炷香了，霎时间让我对 “去死”这件事情充满了神圣的期待感。

前些天，我在豆瓣上看到有人这么写你， “恰如欧维，终于有了懂他认可他的人，有了不曾有过的天伦之乐。即使没有挡住死亡的步伐，却不再是悲伤的离去。这也是索雅想看到的。其实，欧维不用着急，索雅会在那里等你，恰如初遇，她在火车上等你醒来一样。”

每个人看完你的故事，都想好心地劝慰你，别着急去死。

每个人都在消费着你的情结，说你虽然固执却也善良。

每个人都沉浸在你跟妻子如泣如诉的爱情里，她走了，你也随之而去。

可是啊，欧维，你终究不过是想有一个温暖的、安逸的生活而已，从前索雅带给过你的爱，你也不是不想在她离去之后的生活里继续去找寻暖意，只是你努力过了之后才发现，没有用的，眼前这操蛋的生活，除了索雅，你无处安身。

即使你的热心邻居曾多少次给你生活或精神上的抚慰，即使跟你作对的那些“白衬衫们”曾多少此给你继续斗争的力量，即使你挚爱的萨博给你多少无法承载的柔情，但是没有索雅，你便再也不是欧维了。

生和死这回事，原来读一本书就可以懂的。

欧维，你活着的这59年里，不管你以什么样的心情打算离去，至少你也经历过人生了，做人不应该贪婪，求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只好将这现世的一切就此作罢。

爱你，最好的方式，就是陪伴你。

生也好，死掉，也无畏。

亲爱的欧维老头，写这封信给你，不是想跟其他人一样劝你别死，只是很敬佩你，连死，都这样的有决心。

虽然最后，你还是履行了去陪索雅的约定，但我看到的你，是真诚的，是善意的。

能够从你身上找到一点气节聊以慰藉，这便足以。

祝天堂安好！

                                                                                            ——来自你的读者

这封信写在看《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的电影和小说之后， 欧维这个疯狂的老头，方便的话，你也可以去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