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凄美诀别的真实故事。为了不打扰已故的女主人公,这里我就叫她秋吧。秋高中还未毕业时,恰好那时英语老师十分稀缺,于是学习成绩很好的秋,就报考了省里的英语培训班。一年后,秋培训归来被分配到我们学校,当了我们的英语老师。
秋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稳重、性格活泼,十分精致的五官,一头飘逸的长发,非常白皙的皮肤,纤细高挑的身材,是个少见的美女。学校里那些未婚的男老师们都疯狂的百般讨好追求她。很多男同学也很喜欢她,胆大的男生还给她写过求爱信。不过,各个都是铩羽而归。
我很佩服秋的英语教学水平,却从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大概是因为那时她是老师,家庭又很优越,我只是个在读的穷学生,秋就像天上一颗亮晶晶的星,而我就像大地里一颗不起眼的鹅卵石,彼此间有着很遥远的距离吧。
秋每次讲完课,都会下来巡视一下,给学生们解惑答疑。那些非常喜欢她的男同生们总是故意喊秋提问,想趁机和她聊上一会儿。我是个特例,喜欢看书闷头自学,所以不太愿意秋到我这边来,可是秋偏偏每次都会走到我这儿停下来,问我有没有疑问。说真的,上课时感觉领悟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太多想问的东西,所以常常只是对秋报以一个尊敬的微笑。
时光飞逝,高考很快就临近了。老师们私下经常爱评论的话题,就是哪个学生能够考上大学,我算得上是老师们议论最多的一个了。一天,班主任朱老师悄悄对我说:“你要好好努力,一定要考上,给我争面子哦。秋老师昨天和我打赌了,她说你肯定考不上,我说你肯定能考上的!”我听了很不开心,心中暗想:“秋老师呀,我从未得罪过你,干嘛咒我考不上大学!我一定努力考上,给你点颜色瞧瞧!”
高考终于结束了,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大学。那个年代能考上学真的很难,本科生更是寥寥无几,我是仅有的几个本科生之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我去拜谢各位任课老师时,恰好碰见了秋。想起秋曾经诅咒过我考不上学,我心里对秋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就详装成没看见秋,迎面而来的秋看我没有理她,霎时就惊呆了,看得出她有一种欲言又止的尴尬,可我还是没能原谅秋,转身就离开了。
从那次和秋分别后,约有20年的时间,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秋,只在一次同学们聚会时,有人说秋调到了市委工作,还当上了副局长,秋的婚姻很不幸,已经离婚了。
一天,微信上突然有人要求加我做好友,我对那个号码很陌生就没有理会。一会,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小林好,我是秋老师,加个微信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早已把当年的事淡忘了,毕竟秋做过我的老师,于是很快的加了秋的微信。
那时我在微信上写了很多回忆录,想起一件事就写一件事,零零散散的,准备在闲暇时重新整理一下,制成一部稍微完整的个人回忆录。虽然我的经历平淡无奇,却记录着我曾经的努力奋斗、和沧桑磨难的历程。我很满足,有个漂亮贤惠的妻子和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有个幸福的家。
几天后,我发现秋在微信上给我发了语音留言,我没加思索的就打开了,随即传出了优雅清脆的声音:“ 林,我看了你的全部微信,写的真好。看完后,觉得你是个十分难缠的家伙,我十分庆幸当年没做你的班主任老师。真的很为你高兴、骄傲,因为在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你能静下心来写自己的回忆录,真的很了不起!” 随即又略带低沉说:“ 林,告诉你个消息,别震惊,我得了直肠癌,估计没几天了!真的好痛,痛得实在令人无法忍受。我看了你的文章和回忆录后,有时竟然忘了疼痛,希望你继续写下去,我很喜欢看你写的东西,让我每天都看看,精神上支撑一下......”
我顿时惊呆了,实在不敢想象当年那个朝气蓬勃、英姿勃发的秋,现在竟是这种境况!眼睛顿时有些湿润了,思考了一些怎样安慰秋的话后,拨通了秋的电话,很快传来秋欢快的声音:“林,这么多年没见了,真不好意思打搅你。我正在北京接受治疗,别担心,我很好,能挺住的。真的特别想你们,等我出院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聚一聚——”
聊了一会儿后,秋突然幽怨地问我:“林,当年你考上大学时,为什么没有搭理我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自己是否曾有什么过错,可是一直没想出来。可不论怎样,我毕竟是做过你的英语老师呀,考上大学就臭美了呗!”
在秋的一再追问下,我只好如实的告诉了秋,是因为当年她和朱老师赌我考不上大学的事。我还告诉秋,我当年幼稚不懂事,肯请她原谅。秋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地说:“ 唉,那是我和朱老师间的一句玩笑话,我实际上是知道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朱老师也是的,干嘛要告诉你呀!误会大了......”
秋又问:“ 林,当年你很帅气,很稳重,学习特别好,很吸引姑娘们的眼球啊。说实话,谈过恋爱吗 ?”我回说:“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现在很幸福。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当年考学的目的就是换粮食本,不再种地就行了!”
聊天中,我一直想说一些能够安慰秋的话,可是总被秋的滔滔不绝所打断。秋突然问我:“ 林,你喜欢过我吗?我想听真话!”
我知道这也许是秋生命的最后时刻,癌细胞已经在秋的全身扩散了!我实在不忍再令秋失望伤心,于是咬了咬牙说:“ 喜欢!但那时你是老师,我只是个农家的穷学生,实在不敢想呀!”。我说:“ 我带上几个同学,去北京看你吧?” 秋听了,急忙拒绝说:“ 千万别来,我真的不想让大家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千万、千万别来!求你......”
第二天下午,我又给秋打电话,可是秋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以后,就再也没有打通过。几天后,我向和秋素来很亲近的一位老师打听秋的消息,那位老师沉默了一下,红着眼睛告诉我,秋和我通话时她正在秋的病床边,秋在和我通话后的第二天早上走了,走的很安详。
我很敬佩秋的坚强,忍受着那样巨大的痛苦,顽强不屈地和病魔抗争,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在秋离去的伤感中,默默的回忆着当年的一幕一幕,仿佛历历如昨,惭愧、自责!
感叹生命的脆弱和生活中很多的无奈。我们每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一定辉煌,可能会平淡无奇,却肯定有他存在意义。人生很少能够十分完美,也许会有一些遗憾。但无论发了什么,都要珍惜当下的美好时光,追求无悔的人生,尽量减少生命中的遗憾,写出生命最后的精彩,直到看尽夕阳落下那最后的一抹绚丽!
秋,非常感谢你的知遇,也请你谅解我年少时的无知!你永远是我心灵的朋友!我会记永远记住你,愿你在天堂里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