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国庆,外公病危去世,妈妈这边的一家子一起度过了这个对我们来说特别难的国庆。 我妈妈四姐妹,在鸭池黄家坝红英大桥,外婆的娘家,一起拍照留念,那时候外公弥留之际,她们都在压力之下坚持了很久,外公早已无法进食,靠着氧气瓶和输液度日,难受又无法言说的样子,大家决定将外公从医院送回到了鸭池高子山老家,希望外公回到他熟悉的地方。
这四姐妹,转眼就成了中老年,无法想象当初的小女孩是怎么一步一步长成大女人,然后皱纹是怎么爬上她们的额头与心上。看着她们笑容飞扬,但她们是真的快乐吗?我不知道。
我愿意称她们为 高子山廖家四大美女
重新走一走以前走过的路,四姐妹一路上回忆起来她们喧闹的童年,你揭我的底,我爆你的料,想来她们的童年拥挤又热闹。
三外公带着他的子女也来看外公 我们回去的那天正好带着四姨妈和四姨父一家 图为缅宝与可可 缅宝时不时叫姐姐 但其实是小姨。
注意到缅妹坐的小长凳子了吗?带外公回老家时,家里已多年未住人,一切都得打扫归置,我妈妈特意把这条矮长凳清洗出来,说是留给缅妹坐,这么看来缅妹坐着倒是很合适呢。后来外公走了,这条凳子成了我们歇脚的地方,老表们随便一坐就是一排,闲话回忆以前大家在外公家摊子上偷吃零食的细节,好像那些嚼瓜子渣吃掉味道再吐掉的戏码就发生在昨天。
文芳 文英 文霞 文丽 四姐妹和郭丽 妞妞两姐妹
我和妈妈
缅妹在门市这里戴着一个眼镜框
露露在带缅妹
娟娟和廖梦涵
穿着孝服的我们
外公家对面的景象
人,最后的一张证明。
外公的身份证
孙子辈的代表赠送花圈
外公的离开 让我们重新聚在一起 去感受一颗生命的殒落 此时的聚会与美食 都不能减轻生命消逝的伤感
《祭家公》这一篇是我在外公走后的一个星期内写的,先贴出来,想的未能全然表达出来,很是遗憾。关于死亡我第一次有了深切感触,而关于爱,我的感受更深。
2017年的这个国庆假期,我的家公永远的去了。9月30日,假期前一天,家公病危住院,直到八号假期最后一天,早上五点三十二分,家公在一家人的陪伴下,安详的走了。可是半月前,我们才陪您过完83岁生日啊,您的离开让我更加觉得本命年是一个残酷的年份。
以前听人说老人走的时候会选日子,有的老人会体谅后人选个大家都合适的日子,有的老人会折腾后人,以前我觉得那只不过是一种牵强的说辞,哪有那么的玄乎,不过是一种概率论的表现而已。但是这次我却愿意相信我的家公真的是有意为之了。也许他是真的太想要多陪陪家人了,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在这样的8天假期里,好让我们有时间回来见您最后一面,您与我们一一告别后,溘然长逝。
我的家公您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体贴、温柔的人啊。
人长大后,似乎就远离了纯净的童年,遁入浑浊的世界,好多美好的事情都被抛之脑后,久久不曾想起过。直到这次您病危,我回到妈妈老家-您待了一辈子的地方,许许多多深藏在心底的童年温暖才浮出印象来。而我的童年,是与您相处的一段特别的美好时光。
约莫我三四岁时,妈妈和爸爸到家公那个乡镇上开了一家餐馆,可是经营惨淡,谁想又被小偷偷去了仅有的两千元现金,搞得爸妈很是凄惨,看不到出路的爸妈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您主动说帮着带我和哥哥,还借出路费钱,鼓励爸妈去深圳博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个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初期,大量农民涌入深圳打工。妈妈去到深圳后,极度不习惯,思念一双儿女,夜夜难眠,在工厂里做拉头拉链的活儿搞到手都肿了,写信说要回来,您却鼓励她,要克服困难,在那边每个月挣90块钱都比在家务农要好,孩子会给你照顾好,放心去拼一把,因为这,才有我和哥哥在家公陪伴的四年时光。
那时候您才刚从乡卫生院退休,听念家祭文的时候知道那是1992年,那时的我5岁,哥哥七岁。外婆家离鸭池街约莫两三里地,记得那时候家里摆着一个日货摊点,外婆逢场还会去街上摆摊,而家公就一直守着家里的摊子,当然,摊子边还摆了一个药柜,您从此以后就从乡镇卫生院的院长变成了一个摆摊的老人和乡村医疗点赤脚医生。从我们家门前路过的赶场的人,都亲切的叫您廖老师,在我的记忆中,常常有抱着小孩过来打针买药的情形,有时候半夜也会有人来找您看病,您带着手电筒,背着一个药箱就会出门就诊。
而在那个时候,您也是我的家庭医生。从小到大,直到去县城念高中,我的医生就只有家公您一个。小孩子都怕打针,但我是个例外,因为打记事以来,打针我从来就没哭过。有一天晚上,说是不知道怎么就醒了,只看见我外婆抱着我,您手里拿着注射针头,我揉揉眼睛问你们在干什么,你试了试手里的针头推针流速,对我说,你病了,需要打针,怕你害怕打针要哭闹就晚上等我睡着再打,但是现在你已经醒了,你可以自己选择是现在打针还是等睡着了再打。这时候我还是有点害怕疼的,您笑笑说打针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你害不害怕被我这个蚂蚁咬一口,这样一来,我就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主动接受了打针这一个事情,没有任何恐惧和阴影。
退休后的有些下午,吃完饭您常常会去到街上找伙伴打长牌聊聊天,那是您的快乐时光吗?我都没来得及问问您!在摆摊的时候,看见我和哥哥刚刚吃完饭就来摊子上拿零食吃的时候,您生气吗?有一次您带我到屋后去摘茶荳,那一株攀援在大树上的茶荳,长到出奇的高,您带着梯子,拿割麦子的镰刀绑在竹竿上,您在树上割我在地下捡,末了,我们提着满满一兜茶荳,满载而归,我那天体会到极大的喜悦,也许是因为收获的缘故,也许是跟您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外公您也跟我一样是吗?虽然您永远也不会发脾气,但脸上也鲜有笑容,就是这,让我的心莫名痛楚。我是多么希望看到您的内心,哪怕只有一次呢! 但是如今我却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是您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呐。您这辈子都经历过什么?你对这一辈子还满意吗?您喜欢做什么?您终究过上了你理想的生活了吗?您就这样走掉了,我都来不及问一问。
我曾私底下暗自揣测您18岁参军入伍,53年上朝鲜战场,军旅生涯还有战争的创伤,是否对您影响很大,战争的阴影让您无法再对世间残缺愤怒,也因为面对过太多死亡,您无法对世间美好投入喜悦。这些,将永远成为我心头的未解之谜。
不苟言笑的您,鼓励我爸妈远走深圳,还曾教导我要认真读书,以后就能过好生活,比如买个全自动洗衣机,用上冰箱。诸如此类的记忆,可我不大喜欢这样的世俗鼓励, 反而我心中所盼望的仍然是,像多年前的那天下午一样,陪着您爬向大树,摘茶荳的时光。我多么愿意在您身体还健朗的时候,多陪陪您,共度一些温馨的时光啊!可天不遂人愿。
96年我回爷爷家读书,初中高中再是大学,与您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只知道您和外婆为了给舅舅的子女带孩子搬到仁寿,后来的您,由于脑梗塞,脑卒中,慢慢的,话越来越少,行动越来越慢,半年前更是病到只能躺着,直到现在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想想您的一生,也许最令我感动的就是,您尊重您身边的每一个人,您从不评判别人,从未说过别人一句不是,从未要求过别人任何事,人呐,要做到这一点,何其不易。您是我做人的典范,但我又多么希望您能稍稍自我一点,能嬉笑怒骂,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家公,您这一生已过,愿您在天堂一路走好。
又记: 时常想到外公灵魂走后,那个冰冷硬邦邦的双脚,一米八的个子,硬邦邦的躺在那个板子上,您身材颀长,那床寿被都没法遮住您的双脚,露出好长一截在外面,就在安葬前的一两天,我还常想去揭开您面上的纸钱,仔细看看您的脸,但是我终究没有那样去做。我好像明白,您已经到另一个地方去过另一种生活了。此时的我,终于有点理解祭奠堂上的对联横幅,遗爱千秋。我相信,爱,是唯一可以穿越时空的信号,让我时常能回到那个下午,跟您一起共度宁静美好的时光,看着您爬上大树,摘下一串一串的茶豆,我在地里抬头仰望,拾起一串一串的丰收果实,末了,我们一同回家,带着满心的喜悦。我还记得您问我,喜欢吃嫩的还是老一点的茶豆,我说喜欢吃老的,里面的豆子特别香,您就说今晚上就让外婆把老茶豆煮给我吃。对于您,我有这样的一个美好的下午,足矣。我并没有失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