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在折多山的花草树木间,如今早已消融。蓉城的第一场雪,落在2018年年底和2019年年初的时间接缝处。
冬至过后不久,气温骤降。雪携带着寒流,趁着夜色,悄然栖息在树枝、瓦片、屋顶、街道、还有一些不经意间落到了夜行人的肩头。兴许也有那么一簇,飘到了那些习惯早起的人手机里。所以打开朋友圈,才能有幸看到那么美的雪景,以纤尘不然的姿态,寂然绽放,立正稍息。
推开窗户,呼吸吐纳间,看到丝丝白气至鼻孔和口腔处冒出。透过窗外昏黄的路灯,可以清楚地看到噗噗噗的雪花,像泡沫,像细沙,像食盐,纷纷扬扬地撒下来。撒在这个依然还是万籁俱寂的西南小城一隅。
楼下的“铁皮盒子”,排列得鳞次栉比。猛地一看,跟往常一样。仔细一瞧,又跟往常不同。因为,无论什么颜色的“铁皮盒子”,此时都是清一色的银装素裹。像一个梦,被洁白的雪绒被温柔覆盖。
“哇!”我在心里惊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因为对于从小生活在西南边陲的我来说,这是一件多么好的礼物!雪与冬天,就像花与春风,落叶与秋色一样,都是大自然对季节最奢华的馈赠,最真挚的祝福!冬天有雪,这也是我喜欢它的唯一理由。
记忆里,下过一场大雪。早上打开房门,院子里,房顶上,梧桐树上,杂草丛中。总之。满世界,满眼,都是一片白茫茫。泥巴路不见了,门前的石梯不见了,远处的小河不见了。就连那些终年长绿,高低错落的树,此时也都退去一身绿裳,任这群来自上空的精灵,自由栖息。
我们打雪仗,堆雪人。把挂在屋檐下晶莹剔透的冰条,拿在手上把玩。飞不动的斑鸠,停在树枝上,扑棱着翅膀。我们的手,露出胡萝卜一样的绯红。但是我们的心中,有一个自带光和热的小太阳,暖暖的。
如今想想,生活在西南方向的我们,虽不能畅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盛况。也不能期待“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唯美浪漫。但是,终究是看得到雪景的,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哪怕只是浅尝辄止。
清晨出门前,我把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米白色面包服里,围一条火红的围巾,脚蹬红色雪地鞋。单调的足音,叩响清晨清冷的街道。我的内心是欣喜的,时而抬头望望路树,时而低头看看草坪。时而平视,看看停在路边饮风停雪的汽车。这么久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流露出,对街景如此好奇的神态。这份隐秘的快乐,随着“突突”的心跳,藏在我的心里。
走在路上,遇见一个小女孩,只见她背着书包,迎面朝我走来。路过身旁的矮树时,她顺手从树叶上摘下一团雪。随后,紧紧捏在手心里。我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禁莞尔。
走到小桥旁,又遇见一对父女,站在一辆白色的汽车跟前。女儿站在车旁,用手指在车窗玻璃上画笑脸,不一会儿,雪娃娃的笑容,就被定格在我转身回眸的那一瞬间。她的父亲呢,不是忙着去赶雪,而是掏出手机,“咔嚓,咔嚓”照雪景,大概要发发朋友圈之类,脸上洋溢着稚童般的笑容。看来,童心不是儿童才有的专利!
听说五六十岁的大娘,也早早地来到了雪地里。她们可不是来赏雪拍照的。昨晚听了一夜“噗噗噗”的雪声。心里打定主意:明天我要早起,收集一瓮干净的雪,装在瓦坛里。待到来年春天,雪水融化了,用来泡咸鸭蛋。据说用雪水泡制出来的蛋,口感细腻,绵软。
人们对“雪”的造访,可谓是礼遇有加。我则有点懊恼!多么美好的时光,却用来上班。因此,错过了堆雪人,错过了打雪仗。开在角落里的腊梅花谢了,这样一来,就连最后一点踏雪寻梅的念想也都没有了。一阵风接着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雪花开始“噗噗噗”往下掉。最后,竟什么都没有留下,还大地一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