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看完台湾作家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我的感触颇深。现在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我怀着内心辽远的荒芜敲打着键盘,小心翼翼的样子是对作者的无限敬畏。我恳求林先生远在天堂,不要觉得我浅薄苍白的笔调是对她作品的冒犯。
事实上,我正在以极度虔诚的姿态,努力写下我看完这本书的感受。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重述书中的内容,并单纯地发表我个人看完这本书的感受。我以为我是没有资格对这本书做任何的评价的,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对这本书做出指摘和批评,那是对房思琪的不礼貌。
没有看过这本书的人,我无法跟他描绘书中是怎样的一个悲剧世界。原来,世界上所有的苦难是没有言语的,言语在它们面前太过苍白和无力。简单点来说,这本书讲述了一个女孩被语文老师诱奸的故事,用作者的话来说,是“一个女孩爱上诱奸犯的故事”。文中围绕房思琪的人生,还讲述了她的灵魂双胞胎刘怡婷,楼上的伊纹姐姐的故事。
刘怡婷和房思琪的父母是多年的邻居,她们俩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她们有许多相同的兴趣爱好,甚至一起喜欢上“李老师”。她们称对方为自己灵魂的双胞胎,她们的交流只需要用唇语,有时候简单的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彼此便能心领神会。
可是这样的一对灵魂双胞胎,在李老师出现的那一刻,人生轨迹便悄然改变。房思琪从此陷入了黑暗的世界,而怡婷对此却一无所知。在得知房思琪和李老师“在一起”了的时候,怡婷甚至还嫉妒思琪,嫉妒李老师。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嫉妒的背后是多么大的黑洞,思琪正在被那个黑洞一点点吞噬掉。
后来思琪疯掉了以后,怡婷一度心怀愧疚,痛苦不堪。她甚至找到李国华,主动要求被强奸,“我要等等我灵魂的双胞胎,她被你丢弃在十三岁,也被我遗忘在十三岁,我要躺在那里等她,等她赶上我,我要跟她在一起”。
思琪和怡婷除了感情深厚,她们都有一个共同崇拜的女生,那就是会给她们念书,和她们讨论文学的,她们美丽,坚强,勇敢的伊纹姐姐。
可是伊纹姐姐的生活并不像她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美好,伊纹姐姐也并不像她们想象中的坚强和勇敢。伊纹的丈夫钱一维在婚后经常晚上和朋友外出喝酒,每次喝完酒回到家就对伊纹进行毒打。“下午上她,晚上打她”成了伊纹日复一日的噩梦。而中间教两个小女孩念书,成了伊纹每天的希望和快乐。
可是思琪和怡婷念高中后,伊纹这每天的一丁点儿希望也没有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挨打。可是毛毛先生出现了,他代替思琪她们成了她心灵的慰藉,他和她一样读得懂莎士比亚和乌托邦。伊纹在遭毒打流产以后,坚决地和一维离婚,最后跟毛毛先生在一起了。
书中说思琪和伊纹是“一大一小的俄罗斯娃娃,她们都知道,如果一直剖开,掏下去,掏出最里面、最小的俄罗斯娃娃,会看见娃娃只有拇指大,因为它太小,而画笔太粗,面目遂画得潦草,哭泣般面目模糊了”。
思琪和伊纹是两个悲剧,可是伊纹从悲剧里走了出来,思琪却永远地困在了原地。她从十三岁那年的教师节就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从前的她的赝品。我们难以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在被诱奸了以后,又是带着多大的勇气和痛苦继续和老师发生关系。
房思琪活在一个人的孤独城堡里,那个城堡的围墙,老师是建造者,社会舆论是砖块,父母是观赏台。李国华用文字给房思琪心灵上了枷锁,“你不能责怪自己的美”和“老师只是太爱你了”。社会舆论会谴责她勾引老师,风骚,乱伦,却把真正的罪犯当成受害者。而更可悲的是,她的父母“在这一堂课里将永远缺席,却自以为还没有开学”。
这个世界,是房思琪素未谋面的故乡。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努力让房思琪式的悲剧不要重演。
最后,像林奕含先生致以最深的尊敬和祝愿,愿她在天堂安息。我知道,一定会的,毕竟天堂没有李国华,人间再无房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