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初秋的一个下午,我们刚处理完老六的丧事,在紫竹林喝茶,说是处理,其实就是把骨灰拿来撒在湔江边,老六从茂县贩卖苹果,被房东谋财害命,凶手没有法办,因为老六是个孤儿。老五忽然把茶杯摔了,他说他要杀人去了,然后,披上挂在竹椅靠背上的背心走了。当时谁都没有拿他的话当回事。他和老六从一岁多就是一起的玩伴,情如手足。几天后,老五带着几条命案投案自首,几个月后我去探监,问他在里面怎么样,他说都还好,就是没有回锅肉吃,老八给看守所的负责人送了礼,再去看他,他说此生足矣。然后,又过几个月,我和老八去取了他的骨灰,撒在了湔江边。那个时候,我们对死亡看得那么的淡漠,甚至死亡都不如吃不上一顿回锅肉让人难以忍受。
很多年过去,总有人提醒我,不要再提起那段岁月,那是耻辱。可我却从来不这么认为,他们也曾经活过,不应该就这么被遗忘,而且我曾经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我也从来没有认为那是我人生的耻辱,相反,我觉得很幸运在人生那段轻狂的岁月,认识了他们这些无可替代的弟兄。
有个作家说,一个人只有被彻底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