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张筱春再醒来时感觉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他伸手挡在眼前，看太阳已经照得满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床上躺了多久。
他歪过头，看见林老板正襟危坐看着他。
“你可真行啊！”林老板冷冷来了一句。
张筱春两只手撑着床沿想坐起来，
“哎呦我滴祖宗啊，你可慢点儿。”林老板赶紧上来扶起他。
“咳咳咳……小玖呢？”
“你说你自个儿都这样儿了，还想着那小兔崽子，没他你能成这样吗？”
“他都告诉你了。”
“你这个徒弟啊，实诚的很，我还没问呢，他就全招了。”
“那不是招了，他只是着急。”
“是啊……他要是没告诉我这事儿，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小玖现在在哪儿？”
“都咳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吃药？”
“他现在在哪？”
……
“我让他在……在外面罚跪呢……”
“在外面？这么冷的天你让他在外面呆着？”张筱春一个机灵就要从床上下来。
“别动别动，我……我这就去把他叫回来不成吗？”
张筱春，能让戏楼老板听角儿的话你真是头一个，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是团宠……
之后的半个月，林老板每天都会派阿陶小孟等人准时出现在张筱春和小玖住的院子，每天盯着他直到灌完所有的药才回戏园子去。
小玖倒是清闲了许多，有了阿陶和小孟他就也不用再每天给张筱春熬药了。于是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儿变成了一早就跑到街口学堂外听老先生讲课。
这天下午天气很好，张筱春微微阖眼靠在木椅上晒太阳，老远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小玖蹦蹦跳跳跑回院子。
“师父，我回来了。”
“好。”
那晚吃饭时，张筱春看着眼前白胖的孩子，犹豫良久才开口，
“小玖，你喜欢上学吗？”
“嗯？”小玖假装扒拉着碗里的饭，脑子转个不停，师父这是知道他每天去学堂当旁听了？可这些日子师父每天都在院子养伤，从哪儿知道的他去了学堂呢？
“嗯……嗯嗯，还……还行吧。”小玖有点儿敷衍似的答了一句，接着把头埋进了碗里。
其实，是连做梦都想上学堂啊。
但这些他从没打算跟师父说。
小玖知道，当年师父把他从路边捡回来，所有人都不同意收留他，可师父硬是把他留下了。这些年为了他不知道和林老板吵了多少次，背着他偷偷吃了多少药，他怎么能因为自己喜欢就让师父再为了他操心？
“小玖若是喜欢上学，师父便愿意你去。”小玖抬起头，看眼前面色苍白的男人眼中闪亮，那应该是信任吧。
“唔……”
“快吃饭吧……该凉了。”张筱春伸手摸了摸小玖脑袋。
“师父，那你也多吃点儿。”小玖鼓着腮帮子说。
张筱春轻轻笑着，筷子却始终没动。
之后发生的事儿，张筱春和小玖早就预料到了。林老板知道张筱春送小玖去了学堂，天天火气大的都能把戏班子给点了，张筱春倒是一副满不在乎样儿，一天能比原来多唱上好几场戏，北平的听客开始往念北戏楼涌，林老板皱着眉忙前忙后，他是真的担心他们的这位师哥还能撑多久。
“张筱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当年留着那小兔崽子就罢了，这么多年你护着他我也不说什么，现在变本加厉还让他上学，一天天不往里挣钱尽往外耍钱。我告诉你，要是哪天那小兔崽子把你活活靠死了，我绝对不来给你收尸。”
……
“小玖上学堂……不花戏楼的钱。”
“不花戏楼的钱？你自己那钱不是一出出儿戏唱得来的？你挣得钱就那么不值个儿？”
……
“你真不打算教他唱戏？”
“他不喜欢，学也难成。”
“不喜欢，就不学――难不成你和我就喜欢这个了？”
“还有，你为什么同意他去学堂？”
“不为什么，只是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别像我当年一样就行。”张筱春闭着眼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