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

当我沾满积雪的鞋子终于踏上家的门槛时,大黄如风般窜了出来,一边欢叫,一边扑到我身上,那硕大的身躯一下把我压倒,我抱着它在雪地里打滚,它嫩滑的大舌头在我的头上脸上横扫,嘴里哼叽哼叽的好像在撒娇,又像在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相思。我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哈哈大笑。大黄是我幼时的玩伴儿,从小形影不离,现在已然成长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直立起来比我都高大。但幼时玩耍的习惯,现在很难改变。


我看看大门,这么大动静,家里人应该都听到了,很快就会出来了。我不想他们看到我狼狈的模样而担心。我拍拍大黄示意它起来。大黄摆摆头看看我,一个翻身站起,噌一下窜进大门里,不出两秒又噌的窜出来,朝我狂吠两声,接着猛然抖动身躯,毛发上的积雪嗖嗖的飞落,瞬间就干净了很多。我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家伙在家还挺会卖乖的啊!顾不得多想,我赶紧爬起来,刚才一阵折腾身上沾满了积雪,本来想学大黄的方式清理,但丫的动作太华丽风骚了,对我而言难度太大,想想还是最原始的方法靠谱。我看着大黄,一脸无奈,它也看着我,眼里充满挑衅,尾巴摇的很高。这家伙得意的时候,总是能不失时机的打击我。

我清理掉身上的积雪,正赶上父母迎出门来。大雪落在他们的头发上,来不及融化,瞬间像是斑驳了他们的岁月,我看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眼眶里忍不住有晶莹的泪珠涌动。我知道你们会老,但请不要老的这么早。在我还未做好心里准备迎接你们老去的那一天,请你们再等等,尽量保持自己的年华。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有些东西,即使明知是假的,也很难让人接受。

父母看出我情绪有点不对,忙一阵嘘寒问暖,怕我在学校受委屈。我笑笑说没事,伸出手不着痕迹的将他们头上的积雪拨掉,夸张似的说了声真冷,他们一阵心疼,忙拥着我进入了屋内。

在家的日子,就像个小皇帝,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不逍遥自在。大黄的嬉闹,小妹的撒娇,还有来自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在这大冷的天气,总能让我感到无限的温暖。古人说美人是英雄的温柔冢,我想,这样的家庭,或许也能成为游子的困扰。

冬天的夜格外的长,睡在这样温暖的怀抱,梦也变得格外的香。美美得睡了一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已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偷偷溜出了门。大黄今天格外的精神,贼眼滴溜溜转个不停,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它知道今天要干什么。出门后,我们径直去了后坡,那里有稀疏的灌木和被雪封埋的麦田。我们沿着田埂,水渠或者灌木丛搜寻动物的粪便和足迹,一经发现,大黄就是最佳的猎手,总能有所获,大部分是兔子,偶尔也能碰到獾,那就是大收获了。


今天也不例外,我们收获了两只兔子。当天大亮的时候,两只兔子已经被摆在了案桌上,操刀的是我的大哥。我的父母虽然不忌讳杀生,但很不喜,而我又不适合做这太血腥的事情,最后的刽子手只能落在了我大哥的身上。

大哥处理兔子的手法相当娴熟,干净利落,我想,这会不会是我的功劳。但一想到每每都有香喷喷的兔子肉摆在面前,还是乖一点的好。

早餐因了兔子肉,显得很华盛,一家人吃得喜乐融融。大黄也终于不用再可怜巴巴的吃残羹剩饭了,眯着眼享受来之不易的肉骨头。

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下了,天却还阴沉沉的,不知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着下还是已经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风雪。

我百无聊赖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松软的积雪在我的脚下咯吱咯吱的响,一行脚印便延伸到远方。我不喜欢长久的呆在一个地方无所事事,与其如此,我宁愿出来欣赏这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盛景。每每如此,我的父母总是用充满无奈和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仿佛他们再也抓不住我了似的。这样的眼神就像雪花斑驳了他们的岁月一样让我十分纠结。我知道你们爱我,但请给我自由,当我有能力自由飞翔的时候,请给我最大的包容。

两天的时光真的很短暂,但对我这样的高中生而言,却是难得的。难得的享受了两天平静的生活,我心里默默的想。

离别总是伤感的,车渐行渐远,父母的身影逐渐的模糊。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我感受的到他们的心情。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雪花又飘了起来,酝酿了一天,这场大雪来的更猛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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