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老道士手一抖，差点将刚递到嘴边的茶杯打翻。
“下山干什么？！”
面前的小道士神情坚定，抽出负在身后的桃木剑，道：“斩妖除魔，拯救苍生！”
老道士一愣。
“徒儿啊……”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师不是告诉过你吗？山下的妖怪可都厉害得很！”
“尤其是那些女妖怪，不但法力高强……”
“还好食人心！”
他捏住小道士的圆脸晃了晃，凑近了道：“最爱的啊，便是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小伙子的……”
“嗷吼！”
说着，忽然两手变爪，作势扑向小道士。
小道士吓得一哆嗦，连忙双手护胸。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圆脸。
悄悄把桃木剑藏到了身后。
“像某些练功爱偷懒，又爱吃肉的家伙啊，恐怕是会被做成人干喽……”
老道士斜瞟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徒儿。
嘴角一勾。
自那以后，小道士再不提下山二字，练功也比往日勤奋许多。
就这样，两年过去了。
某一日，老道士御剑东去。
再也没有回来。
小道士在山上等了一个月后，决定去找师父。
他下了山，一路往东寻去。
一路上，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人们都负着包裹，神色恐惧，匆忙向西赶去。
难道是在逃荒？小道士心里猜测。
“小道长！”
路边歇脚的的一个老头大声叫住了他：“莫要再去白白送命了啊，那些妖怪可都厉害的很！”
“妖怪？”
他走上前，皱眉问道。
“是啊，个个凶狠残暴，都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主！” 老头眼神恐惧，问道：“难道道长不是去除妖的？”
小道士摇摇头：“我下山是去寻我师父。”
“那你也还不知道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小道士又摇头。
“一个月前啊，有个道士御剑到了极东之地的锁妖塔，意图闯塔，和守塔人斗了三天三夜，打的那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幸好最后守塔人他老神仙将那妖道斩杀塔前，否则啊，这人间就成了地狱喽……不过，还是有部分妖怪趁两人斗法之时，逃了出来，我们这些人啊，只好往西逃去……”
“据说啊，那妖道闯塔，竟是为了一个女狐妖……”
小道士怔住。
“山下的妖怪可都厉害的很！”
“……尤其是那女妖怪，不但法力高强，还好食人心！”
老道士的话在耳边回荡。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想不明白。
等他缓过神来，老头早已走远。
……
他继续往东走去，一路斩妖除魔。
多少次深陷重围，命悬一线，却也没有退缩。
心底只有一个信念：
要替老道士还天下苍生的债。
一日，他在路旁打坐休息，忽然感觉身旁有什么响动，仔细一寻。
原来是一直蝴蝶落入了蛛网。
他见那蝴蝶色彩斑斓，极为美丽，心生怜悯，便伸手将它救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妖气扑来。
不知从哪里闪出一只蜘蛛精，二话不说便向他袭来。
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道士。
毫不惊慌，轻松将那蜘蛛精正法。
自那以后，无论他走到哪，那只彩蝶便一直跟在他身旁。
他一人四处除妖，也觉得无趣，就也没有赶走它。
两年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些妖怪的老巢。
与妖王最终一战。
他找到机会一剑斩碎了妖王的内丹，却被他濒死的最后一掌，击落悬崖。
“还清了……”
他下落时，嘴角含笑，喃喃道。
模糊间，他看见成千上万只蝴蝶，从四面八方飞来。
然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发现胸口上，静静躺着一只彩蝶，已没了生机。
她用自己三千年苦修的内丹。
换回他一百年的寿元。
……
小道士回到了山上。
一心修道。
再未下山。
一百年过去。
人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妖魔鬼怪也只在大人给小孩儿讲的故事里出现过。
小道士也已成了老道士。
“山下的女妖怪不但法力高强，还好食人心！”
他常常这样告诉自己一心想要下山的小徒弟。
一日，他御剑腾空。
“贫道宋长青！”
他仰头向天，脚下木剑直直向上冲去，似要突破九天。
“已祐天下苍生一百年。”
“今日自行兵解！”
“只求上天开一线，让她飞升。”
木剑开始下落，如一尾流星，向他头顶落下。
老道士负手而立，嘴角含笑，看着远处天际。
一个彩衣女子，在一群蝴蝶的簇拥下，缓缓穿过天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