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彻底的人生」
年年月月,岁岁年年,小小的人儿一天天长大。当初纯净的眼眸、清亮的笑声还有那小心翼翼的理想,在时光的洪流中湮没。我像个漏了气的气球,丧失了希望,行走在这样的人生里,麻木不仁地寻找意义。
我想我应是又梦到了哀伤的岁月,清早起来眼角湿润。其实,那些岁月并不哀伤,反而是激情澎湃的。
近些天,一遍一遍想起那个在公车上在拥挤的人流中拿着手机静静码字的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遗世独立的清冷的墨客。身旁与我无关,用非常幽静的辞藻诉写小说中人物的悲欢离合,承载了自己全部的幻想。天真的以为理想近在咫尺,满腔热忱,嘴里总在说着“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把长篇完结,一定要做自由撰稿人。可惜如你所见,小孩子的话就是这样信誓旦旦。后来,小说完结了,理想却干枯了。
“细雨中的日光,春天的冷,秋千摇碎大风,堤岸上河水游荡。”
起身洗漱发现窗外的地面潮湿,细丝丝的小雨在空中转着弯,好久之后落在水坑,无声无息。打开网易云,选了一首《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程壁清幽的声音传来,心里渐渐平静。
初读歌名,心里默念“我喜欢一切不彻底的事物”,蓦地想起顾城那句“我把我的足迹像图章印遍大地,世界也就溶进了我的生命”。我才惊觉,胸怀可以这般广阔,生命可以独特而这般静谧,充满幻想。我钦佩这样的胸怀,但人世总有我之不能、不愿,不如意、不彻底的事,而这些以伤疤馈赠我们的,因不彻底而难忘,因不彻底而永恒,因不彻底而怀抱热望。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最近总是怀念过去,这让我绝望,这说明我不满意现状,说明我失败的不彻底。
“总是第二乐章,在半开的房间里盘桓;有些水果不会腐烂,它们干枯成轻盈的纪念品。它们干枯成轻盈的纪念品。”
从抽屉里拿了些零钱,春天的冷有些磨人,我在裙子外批上一件外衫,戴上耳机,出了门。我跟着和唱“它们干枯成轻盈的纪念品……”仅仅是水果干枯成纪念品了吗?恐怕不止吧,还有很多不会腐烂却越来越轻盈的东西,比如梦想,只能纪念。
我走在细微的雨里,吃罢早餐,本该回寝的脚步突然转了个弯走向图书馆。骑着摩拜的男生飞快掠过,卷起了一阵风。我回头看他,轻声笑笑,笑那莽撞的青春。
借了本书顺道去了自习室。嘈杂之处读不进书,断不了浮世的欲望,我努力去钻安静的角落,奢望静谧的环境。其实再想想,可能只有我的心嘈杂吧。我苦笑着检讨自己。
“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琥珀里的时间,微暗的火,一生都在半途而废,一生都怀抱热望。”
书页慢慢变了颜色,阳光缓缓爬上书脚,一会儿便照到了全身,暖意从头顶蹿到了心口。我抬头,发现太阳下了山,黄灿灿地落下,不忘光照普世。我看了看剩下一半的书,装进布包,起身。一生都在半途而废,一生都怀抱热望,一生都这样读书该多好,心里被充实的感觉填满。何以解忧,唯有读书。
约了男友吃晚饭,讲起今天在自习室看了一天的书。他笑嘻嘻地调侃我做作。我跟他打闹,却心灰意冷。他曾哀怨地问有几人能懂他。我想,不曾畅谈,何来理解。这世间恐怕没有人会比自己更理解自己,如若不是,岂不悲哀。
某天,聊起张国荣的《胭脂扣》。他问,你说我们会殉情吗?我有些大声地回答,“你知道的,你即不会为我去死,我也不会为了你死,为什么还要讲这样的话?”他愣了几秒,拍着我的肩说,你说得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爱情都多了一份清醒理智。我们早就过了海枯石烂的年纪,像三毛说的,结合的当初,不过是希望结伴同行,对彼此都没有过份的要求和占领。
不自由,毋宁死。我们渴望爱情,却又攥紧了自由,归根结底,是我们爱的不彻底。
“夹竹桃掉落在青草上,是刚刚醒来的风车;静止多年的水,轻轻晃动成冰。”
回到寝室,想跟室友聊聊今天的故事和心情。看着各自占据小地盘的她们,我缄默了。
日常生活中欢声笑语的人们,真的很难坐下来交交心。每个人背对着背,对着电脑屏幕哈哈大笑,像一个个隐形的牢笼。
万籁俱寂,寂寥来袭。幸好还有文字,我坐下来拿出日记本,提笔挥洒。
“总是第二乐章,我喜爱你忽然捂住我的口,教我沉默。”
单曲循环听了很久很久。电脑睡眠了,看电影的室友也睡了,泡脚的水也凉了,凉到脚没知觉,桌上一杯热咖啡也凉了。窗外的风很冷,蛐蛐唱个不停,我此时只想闭着眼睛,静静听喜欢的歌,时不时哭一次,不是莫名其妙,不是感慨磨难,不是绝望苍凉,只是像孤单的飞蛾扑火前内心的那一点潮湿。
世界总是美好的,人生总是不彻底的。我活在这样不彻底的人生里,哀伤着也欣慰着。
从晨起听一首歌,改变一天的生活,永远有歌,把心境道破,让灵魂摆渡。
我是孜余,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