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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手了。”
眼前火锅的烟雾缭绕，我隔着这层模模糊糊的烟纱，看着坐在对面的闺密不真切的脸，听见自己吐出来这句话。
其实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这个曾经不敢想的念头。尤其是看到闺密的脸色大变，急急忙忙绕过桌子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竟然没觉得心酸到想要落泪，大概昨天晚上已经哭干了身体的水分吧。
她握着我的手，张嘴很多次想说什么，最后只说出来一句话，“我以为程又青跟李大仁会甜甜蜜蜜走到最后…”
我有些控制不住地用笑来掩饰心里破开的洞，窗外却突然开始下起雨。
是啊，北京的一场秋雨一场寒要开始了。
我没有他的隆冬，拉开了序幕。
-2-
我和他认识，比程又青跟李大仁认识得还要早。初中的时候，我一个土里土气的小镇姑娘，通过自招考试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初中。
跟他成为前后桌，然后两个人理所当然地熟起来了。我们俩都话多，上课聊，下课聊，放假聊，尤其两人成绩都不错，老师懒得管，所以更是肆无忌惮，天南地北，苍蝇蚂蚁，聊着聊着就成了好哥们，路上见面了都能击个掌的那种。
我俩关系不仅好，而且纯洁。两人的感情是真的纯粹啊。他嫌我丑逼一个，我嫌他矮子一条，一点罗曼蒂克的色彩都画不出来。
初三的时候，我的数学成绩开始极速下滑，导致两次模拟考试一塌糊涂。这种情况下，我要麻烦本校高中尖子班的保送名额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了。
他倒是潇洒，没有什么犹豫就签下了保送合同。
在这摆明了要分道扬镳的浓厚背景下，我的英语老师，一极其疼爱我的招生办主任，直接跟总校长吃了顿饭，带来一波戏剧性的转折，把我给签下了。条款注明，我会享受四人宿舍，尖子生专用饭堂以及各种优惠条件。
我为我是个关系户感到羞耻。
羞耻而高兴，毕竟中考的压力还是减轻了不少。
而我们的孽缘，也就没有因为初中升学而结束。高中我们还是一个班，还是前后桌。
更不同的是，学校的尖子生饭堂并不开放给所有尖子生，而只有前十名专享。这前十名里，来自本校初中部的，就只有他和一个别班的男生。
而我这个可耻的关系户，也凭借着那张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合约，吃上了尖子生饭堂。
在放眼望去只有彼此认识的情况下，我们又成为了志同道合的饭友。
文理分科的时候，终于我们迎来了分离。我个数学渣渣不会作死选理，他个理化高手也不会傻傻报文。我们结束了那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
虽然也就变成了隔壁班。文理尖子班，当然还是一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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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年好像指缝里的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完了。我们始终保持着苍蝇蚂蚁的聊天频率，始终也没有想过越界。
然后迎来了高考。两个人都是正常水平发挥，相互调侃，认真给填志愿的意见，不出意外，我会去F大，他会去C大。
我会在北京，他会在上海。
这一次大概是真正的别离，不会拐个弯会碰见，不会打个水会碰见，不会正好点到一样的菜，不会发现对方的新发型很丑。
可是我们都很坦然，毕竟只是好朋友。
不是吗。人总是对没有确立感情束缚的人，分外潇洒。
可是上天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结局。我没有进F大，而是踩了狗屎运，被卡在了“不如试试看”的提前批。他没有进C大，而是相当不走运地滑到了下一个志愿。
虽然我们都没有进到本来想着会去的学校，但是尘埃落定也没有再伤春悲秋了。
进什么学校是命，跟什么人有羁绊也是命——我们两个的学校，就在对门，就只是一条马路的距离。
当真是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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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给我们感情变质定一个转折点的话，是大一上学期无疑了。这么大而拥挤的北京城，我们只有彼此最近。
一开始是“要不要来尝尝我们学校的饭堂？”，“在你们学校办事，请我吃食堂吧。”
后来变成“要不要出来一起吃早餐？”，“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要不要出来吃夜宵？”
圣诞大餐是要一起吃的，大小节日是要一起过的，慢慢地，对方学校的校运会要去看，啦啦操比赛要去看，篮球赛要去看。
会一起去赴同学会的约，会一起去做志愿，会一起坐地铁去吃饭看电影。对方喜欢吃什么好像都摸透了，对方的很多小动作也都学来了。
不吃饭不见面的日子数起来也是有的，微信不联系的日子却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有哪一天。
我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开始思考，如果没了他，我全部的心情起伏要和谁分享，我的选择困难症要找谁来治。
我仅有这么一个他。
这让我害怕，可却又没有办法阻止他一点一滴地渗到我的生命里。我对他的依赖，好像成了戒不掉的瘾。
而他呢，始终游刃有余，保持着某一个微妙平衡的度，在我觉得过于暧昧的时候冷淡下来，在我觉得好像太远的时候又拉我一把。来来回回，我被禁锢在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圆里，逃不掉。
我想我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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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一个学期过去了。我们迎来了寒假。
大年初一的晚上，我们爆发了认识将近七年来的第一次争吵，真正是一场原因不提也罢，因为鸡毛蒜皮的意见不合不肯让步带来的争吵。
于是我们开始冷战。
我不喜欢，却擅长冷战。我是不习惯的，却也是带有一点点庆幸的。对一个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人，拖着拉着不如一刀痛快。
散了吧。就让故事完结在这里，我们当了七年的好朋友，因为吵架疏远。
干脆利落一点，不要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不要给一点甜头又甩一个巴掌。我控制不住的我自己的心，不如让你挥刀劈开。
我知道他是多高傲又小气的一个人，我知道他低头来找我有多难，但我也知道我要是想要挽回，他不会拒绝。
只是我不愿意。我就想要抱着我脆弱又带刺的自尊心，带着我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和一腔绝望的喜欢，微不足道地对他进行不痛不痒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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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低估了命运对我们的喜爱程度。它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们。
开学之后的第三个礼拜，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在刻苦地抄单词的时候，手机状态栏出现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头像。
他别扭地说，找不到一个懂他的人。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脸都已经笑僵了。无上的喜悦就像浪一样一波波朝我涌来，那一点点沉沦而不得的苦痛，在那一刻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
我还是要栽。这都是命。
是命，我怎么躲。
很快，我们就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亲密得像从来没有争吵过，甚至更甚从前。我有些欣喜又有些心酸地发现，我们的聊天不再是满屏幕的互怼。
那些文字小精灵，一天一天变得暧昧。
他曾经死死固守的只属于他的城堡，出现了裂缝。他对我时不时表现出来的任性和似有若无的娇气，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包容。
我们不再仅限于文字，而开始语音，开始打电话。有时候甚至双方都不说话，沉默就那样漫开来，像谁的墨水打翻在纸巾，缠绵地覆盖更多更多的白色。
他在呼吸，他在看什么帖子发出感叹声，他拧开水瓶喝水，他还是没有挂线。我在这样的亲密里甜得直觉心都化了。
这样就够了，我不再奢望我们要在一起，我不再奢望我们要白头到老，就凭我们曾经靠得这样近的回忆，我都可以给我们之间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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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这种十一点准点睡觉，七点准点起床的乖宝宝来说，晚上睡不着觉真的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凌晨一点五十了。
我爬起来给他发信息，“我睡不着。”
圈圈转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没有开网，后知后觉地开了流量，他的信息却先弹出来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嗯？
我没在意，发了信息之后又倒回床上，缩成一团。
就睡着了。
第二天有听力考试。听力一向是我最薄弱的一科，我对它怀有无比的恐惧和敬畏。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却在那天感觉非常舒服，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想知道自己这个学期的努力会不会得到回报的期待。最近的一切，好像都挺顺利的啊。
我无比满足，又鬼差神使地抽了一张便利贴，写了一行。
“U R the one.”
You are the one. 你是对的那个人。
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能是想给自己增添自信吧，我把它贴在笔盒里，看它安静地躺着，莫名地笑起来。
可是听力还是很难。我哭丧着脸窝在寝室里给他发信息，“听力好难噢，明天我还有结业论文要交，难过。”
天南地北扯了一会儿，他说：“我跟你认真说件事。”
“你说嘛。”那么严肃做啥子这句话还在输入栏里输着，他的信息却比我快一步。
“我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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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从来不敢想的事情突然就真的发生了，是什么感觉？
他还在那头说着。满屏都是来自他的白色对话框，那些黑色的字好像在我心上轻盈地跳跃，心痒难耐。
他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的脑子里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喜悦和怀疑是双生的藤蔓，纠缠着疯长。喜欢是真的，开心是真的，可是恐惧也是真的。
这是真的吗？
当然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心思，挡不住他的攻势，何况我的内里根本就是个叛徒，敌人还没开始架起武器，我就已经大开城门。
嘿，你进来我心里吧，我已经为你收拾好了房间。
我们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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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所有热恋的情侣，只要有对方在身边，什么都无所谓。打着伞压马路三小时什么都不干这样的傻事也没少做，想到对方就会傻笑，表情包从斗图变成一颗颗红心一朵朵玫瑰。
我的朋友都开始嫌弃我，“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腐味。”
“嘿，今天你喜欢吃的小店打七折耶。”晚上九点，我刷着群信息跟他说。
“那你要不要买给我吃？”
像我们这种相互有对方学校学生证的人来说，进不去不成为借口啊。“……大晚上的，我进男生宿舍不好吧。”
“我下去接你呗。”
“我才不要，很丢脸啦。”
他也就那么一说，话题很快就被跳过了。恰逢期末周，我在复习专业课，却莫名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想见他的念头按都按不下去。
舍友在这时候开始跟家里人打电话。得，注定的，不能复习了。
干脆就真的过去一趟吧，反正女生是随便进男生宿舍的……
于是挂了电话，换衣服，出校门，买点心，我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进了他们学校的门，手心在冒汗，背部有热潮涌动。
完了，只熟悉去他们学校食堂的路，没去过男生宿舍，哪条路呢？
咬牙想了想，摸索着往前面走去，凭着他介绍的印象，还是走到了他的宿舍楼下。摸出手机，记得他的宿舍是在三楼来着……
查聊天记录。
有了，中楼307。
心里暗暗想着，我这么聪明，他可真是一点出轨的机会都没有了。
东楼西楼中楼没分清又走了一趟弯路，但是千辛万苦还是到了他宿舍门口。
凑近宿舍门口贴着的名字……咦！没有他！
他们换宿舍了？！
叹口气，真是的，惊喜要泡汤了，摸出手机准备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抬头确认一下自己在中楼307。
嗯……
站在了309，怪不得呢。
又走了两步，307。是这里了。
-10-
深呼吸，拨通电话。“喂……”
“喂，刚去哪里了？”他问。
“你，你在宿舍吗？”
“在啊，怎么？你真的要来啊？”
“嗯……”
“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就在我宿舍门口？”他调笑的声音真的太欠揍了。
“你开门就知道了。”
“我不信，你别逗我了。”
“你快点开门。”
“你，你应该不知道我宿舍啊。”
“中楼307嘛，快点开门呀。”
“……”然后我听到拉开凳子的声音，他走过来的脚步声。
滴答滴答，像钟点一样准确无误地踩着我的心跳。有热潮涌上脸。
他打开门，我躲在侧面。
他顿了一下，想要把门关上，我伸出腿，卡在门缝。
他把门敞开。
脸上的表情像调色盘。
他一把把我拉进宿舍。我连带着我手上的点心一起不稳地晃。
他得趁他舍友上洗手间回来之前把我哄出宿舍。
我看着他的眉眼，真的跟七年前很不一样。是不一样了，现在他是我的了。
他只会在我面前，融合强硬和无措，坚定和温柔，他的体温，只会传递到我身上。
他是我的。
-11-
甜蜜的日子到假期的时候就终结了。虽然在一个市，但是我有实习，他有实践活动，两个人的时间始终撞不到一起。
某个午觉睡醒的午后，小腹隐隐作痛，下腹有热潮一波一波地涌出来。
我从卫生间出来之后，蜷在床上好一会儿。那一刻突然分外地想念他，也突然觉得分外寂寞。
心里不痛不痒，只是空，空到夏天的风从里面吹过都让我觉得凉到渗进骨头里。
我觉得我是空的。
给他发信息。
他说，在忙呢。
以前，以前的假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使是当朋友的时候，他都会有很多时间在跟我聊天的，怎么现在……
他在忙了……
我的怀疑开始疯狂地生长。
他为什么突然会喜欢我？为什么我们的感情会突然发生质变？他真的是因为喜欢才表白的吗？是不是因为他其实是太寂寞了？
是不是因为在北京，两个人都太孤独了，只有对方可以依靠？是不是我们的感情其实不是扎根在喜欢上，而是在孤独上？
我不再想，起身吃了一片药——从北京回来之后，皮肤状态一直不好，去皮肤科医生那里开的药。
“咕噜”，咽下，不想了。都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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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裂痕毕竟是裂痕，我变得过分敏感，越过下去越觉得，他不喜欢我。
我们谈，我们谈过不止一次。
但是我越是不想对他发脾气，越是憋在自己心里，我就越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屏幕上他的话。
我知道他不喜欢隔着手机屏幕吵架，会让他觉得不实在和虚。
那一刻我只想苦笑，他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要派我这样一个女朋友来折磨他。
可是不管我是心疼他，还是怨他，都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心里那只魔鬼，它蓄势待发，摩拳擦掌，时刻准备把我这个人摧毁。
我蜷缩在床上，不想再给他发信息，也不想再去努力跟自己的心魔抗争，我觉得疲惫，由内而外。
我又紧了紧手臂，用力地抱住自己。
你是该怀疑的，我要是他，也不要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真讨厌。
-13-
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走在去校门口的路上。我要去见他。
他昨天晚上给我发信息，说觉得两个人还是分开比较好。
再往前倒带几个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他基本上沉默，我咄咄逼人，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锋利。
而现在，我在赴一个最后的约。
只是我当时天真得不肯承认这是最后一个约。
一直以来都在走的那条路，原来也就这么短，短到我逼着他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圈，都没有能够说服他改变主意。
“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是朋友时候的你。”
“也许……我当时只是需要一个感情的宣泄口，然后我把这种感情投放在你身上了。”
“简而言之，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我才是被逼的那个人，我才是站在悬崖上的那个人。
要不我就吞下这些苦涩的果实，然后笑着跟他说，“好啊，我同意分手，祝你幸福。”
要不我就拉着他一起跳下去。
一起万劫不复吧。
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跳下去是怎么样的光景。喜欢得投入的是我，我不亏。不亏。
可惜这毕竟还是现实。
我把他最后一点耐心都磨光了，他推着我进学校。
我转过身来，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他的手放在我的肩头，是随时准备好了可以推开我的姿势，那一刻我只想对着他大吼：
“你他妈混蛋！骗子！骗子！”
我早告诉你我性格有缺陷了，我早告诉你我会折磨你了，是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可以应对的，是你给我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的，是你非要在我不再期待的时候扑身过来的。
你个骗子。
可是我说：“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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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要走出来的。
即使那天晚上有多撕心裂肺，课还是要上，作业还是要做的。
可是不行啊，我习惯他在我身边七年了啊，我不能一天就去改变。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错在不信他，而是错在不信自己？”
“你为什么要他时时刻刻告诉你，他喜欢你？”
闺蜜的眼睛不大，但是看得穿人，起码看得穿我。
我嗫嚅了一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我觉得我不值得被喜欢。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心理毛病，多少人告诉我我很棒都没用，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厌恶自己。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只是在等一个救赎，也许能有一个人，可以把我的自卑填起来，用爱和深情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我就可以被治好了。
只是我以为这个人是他。但我早该明白，几个月的喜欢，敌不过二十年的心魔。
-15-
闺蜜听到我吐出自卑这个词的时候，抿了抿嘴。
我知道我展现出来的不是这样一个自己，我热情活泼开朗爱笑，我上台演讲时侃侃而谈，我打辩论的时候咄咄逼人，更多朋友会认为我强势而硬朗。
但是我的自卑是我的软肉，我要把它保护起来，只给我和我的他碰到。
这就是，真实的我。
“连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闺蜜顿了一下。
“你把自己藏得这样好，他在跟你在一起之前，看到的也都是理智大方的你。可是一旦在一起了，你就要他接受你内心那个困在童年里走不出来的小女孩，怎么能呢？”
我不说话。
闺蜜掰过我的肩头。
“你很优秀，我知道这句话对你来说起不来作用，因为你不信。就像不信他说的‘我爱你’一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想你明白一件事。”
她突然停了，我抬头看着她。
“救你的人，除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还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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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这个魔鬼，是我亲手制造的，亲手消灭的人，也可以是我。
一遍遍告诉自己“我不值得喜欢”的，不是那个魔鬼，是我自己。
最讨厌自己的人，不是我的敌人，不是他，是我自己。
是我要给自己下的蛊，能解的也只有我自己。
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发现一个了不得的宝藏。
“你知道我为什么假期突然让这个魔鬼跑出来了吗？”
“那个药，皮肤科医生开的那个药，致郁的，副作用很大的异维A酸。”
闺蜜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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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很信命。我到现在依然很相信，是命运非要我们在一起，也非要我们分开，因为命对我不薄。
它要逼迫我去治好我自己。
我知道。
我开始慢慢真的去打开自己，我以前从不尝试新事物或者我不精通的事物，因为我怕失败，但现在不同了，我知道失败是多么正常的事情了。
我开始去相信自己真的挺不错的。
我不再厌恶以前的自己，不再时时刻刻想抹去过去所有的错误和不堪，我不再想杀掉以前的我了。
我要抱抱她，原谅她。
嘿，别难过啦，错了就错了，没有错的你，怎么会有对的我呢？
在我码字的时候，手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是我用小锅给自己炖的猪蹄好了。
我给自己配的药，煎好了。
不是每对朋友，最后都能是程又青跟李大仁，但是没有关系的，是有点可惜，但是你知道，所有失败的感情，都是为了告诉你。
你会用更好的自己，去迎接你的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