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时间可以洗涤一切。等到你经历过了那段时光,伤口也会慢慢愈合。年轻的时候我的确天真地相信并奉为人生格言。但是等我长大以后,手指上的伤口却总时时提醒我,时间能够治愈的只是没有伤到骨头的,那些切入骨髓的伤,会像被顽皮的孩子割破的小树一样,即使是已经愈合,也会形成一个凸起的时候结痂,触碰到那个受伤指头的时候,把我拉回故乡麦子成熟的季节,让我想起童年的那段往事。
小时候和爸妈一起去割麦子,因为年纪比较小的缘故,爸妈让我在地头玩耍,怕我饿了,还会带些我最爱吃的南德方便面和玻璃瓶装的果汁,现在想起,我那时如此爱夏天收麦子的时刻,也许就是因为它们。在地头坐着的我歪着头看着风推着金黄的麦穗如同一排排向前翻滚的海浪。刚开始的时候还充满了兴趣,后来自己太无聊了,于是,我便跑到妈妈面前嚷着要割麦子,妈妈感觉我年龄比较小不让,架不住我一直苦苦哀求,终于同意了。没有了田边树做的太阳伞的庇护,我来到了麦地开始了第一次割麦子。仰头躲开金黄色的草帽,那永远高高在上却又用强烈的光炙烤我皮肤的大太阳。额头细密的汗珠滚落满脸,如同水洗一般。全身也湿透了,像是从河里游泳刚刚出来。因为是第一次割麦子,我模仿着爸妈他们割麦子的动作,装作很熟练的样子,弯下腰来,因为是左撇子的缘故,左手拿着镰刀细长的柄,右手一把抓住很多麦子,像是一个获胜的将军抓住自己的战利品,总是妄图把更多的麦子握进手掌。还在自己洋洋得意想要给爸妈炫耀的时候,一场意外发生了。因为没有把握好镰刀和手的距离,磨的光亮的镰刀用它锋利的牙齿在我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毫不留情。鲜红的血液从我破裂的血管流淌出来,不断的滴落溅起已经被晒成碎渣的尘土,渐渐溶在土地里,就像我弯腰的时候不断滴落的汗珠一样,爸妈知道以后扔下镰刀,赶紧寻找一些能够止血的草,揉碎给我敷上。嘴里还不断的责备着怎么那么不小心。如今,手指上的疤痕,随着时间愈合,微微凸起的骨头总是让我回想起那年夏天,手指割伤的瞬间,溶在土地里的血液,伴着大大的太阳、金黄的草帽和麦田、夏日燥热的风刻成的永恒的画面。
今天,又不经意看到手指上的伤口,摸着它凸起的骨头,伴随着一颗不安静的心,又回到了那年宁静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