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院子

        现在也回忆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开始记事,只是记得印象中那乱糟糟的院子,那个院子住着我二爸,三爸,我家,爷爷和奶奶,当然我还有一个五爸,可是在我记事前就已经去世。好像自打我出生在这里,这个院子就没有消停过。小打小闹那是常有的,我想可能大概是因为穷吧。追本溯源,就是前几年这里闹饥荒,爷爷带着我的几个爸爸们去内蒙逃荒去了,据说那边的政策很好,到那边逃荒的人,家家都有吃的,没过几年老家这边的荒灾已经过去,我爸的大哥就在内蒙安家了,除此以外,爷爷带着父亲和兄弟几个和一个妹妹(也就是我如今的姑姑)就回老家来,好像屋漏偏逢连夜雨,很不巧的是,这个时候老家这边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结束,并没有分到田地,还好分到了一块房子,只好那么大一家人,就挤在这个院子生活。

        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个院子就开始不平静,我想大多都是因为一些柴米油盐的事,可以想象在我没记事前那是个什么样的一番景象。在五爸去世以后,父亲就是他们兄弟几个最小的了,当然是最后一个成家的。可想而知在这个院子该有多闹腾,我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呢,院子里可真是不太平,哥哥姐姐们经常发生矛盾,大人们也不甘寂寞,只记得一次我二妈将刚刚擦完地的拖把挂在了我家放煤泥的小房子的门上,一会儿拖把滴水,滴呀滴,把煤泥给弄成稀泥水了,就不停的流到院子里,院子里有经常来串门玩的淘气小孩子,把那个黑糊糊的煤泥踩的满院子都是。而我的母亲是悲痛个极其喜欢干净的人,屋子里要是什么东西没有摆放好,哪里有灰尘,她也一刻都不会闲的,去把东西摆放好,把灰尘擦去,更别提在院子里有这么多黑糊糊的脚印,那她是绝对忍受不了的,此时那几个玩皮的小孩,早已经无影无踪。母亲只好迁怒于二妈,这场口水大战便一触即发。母亲便在院子里一边清洗那黑糊糊的脚印,一边那一大堆的牢骚话就顺势冒出来,一些什么多大的人了干活一点眼色也没有,像是几岁小娃娃干活一样之类的话一句又一句。二妈终于在屋里坐着按捺不住了,就出来和母亲争吵了起来,吵的面红耳赤,最终还是由奶奶出面来平息了这场儿媳之间的战争。不光儿媳之间有着不息的闹剧,我的几个爸爸们之间也是,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得麻烦爷爷奶奶出来断官司。

        不过这个大杂院子里除了争吵,还有那浓浓的家的味道。那大概是因为全院子里的人都对奶奶的厨艺没有抵抗力吧。说起来奶奶的厨艺,不得不说她那时候能把那些极其简单的食材做成美味实属不易啊。只记得有一次,全家人侯在炕边等着吃奶奶烙摊饼,因为只有奶奶一个人烙,全家人在等着吃,所以下一个还没烙好,上一个就已经被吃的连渣也不剩的,然后大家都眼巴巴的盯着奶奶锅里正在烙的那个摊饼,感觉那就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景象。在这个院子里最伟大的女人就是奶奶,所有人都是她的孩子,奶奶用她的慈母形象安抚着她的儿媳们,照顾着她的儿子们孙子们。然而就是这个让全院子人深深爱的人,没有过多久就离我们而去了,大家还没来得及抽离奶奶离我们而去的悲痛,这个家就失去了方向,就开始上演一幕幕的闹剧,才发现没有了奶奶这个掌舵人,这个家真是飘摇不定了。

    就是以我二爸在一起干农活时的投机偷懒成为了导火索,那是一次我父亲和二爸三爸,到田间拉土的事情,可是干到中途我二爸偷偷的溜了,回到家睡起了大觉,然而我父亲和二爸以为是去了别的地方有什么事情。他们回到家进到屋里才发现二爸在哪儿呼呼大睡,俩人气不打一出来,这样的一场闹剧就由此上演,险些大大出手,没有奶奶的五味调和,就是这样一场闹剧让他们兄弟间也有了好几年的隔阂。最终这样的闹剧带来的结果就是分家,自个儿过自个的。于是乎,在爷爷的主持下分了家。给我二爸和三爸,在别的小队上盖了房子,他们从此就搬到哪儿去住了,我们家和爷爷依旧住在老院子里,对于分家我印象深刻的是我们家分到了奶奶之前用的上海牌的缝纫机,现在虽然已经不用,但是还依然在,没有卖掉,算是对奶奶的一种思念吧,除此以外还分到几口锅,那几口锅到是一直在用,因为母亲做饭,总有一些之前奶奶做饭的味道,我想大概是锅的原因吧。分家以后这个院落瞬时冷清了许多。苦于没有田地,一直承包别人的田种,难免经常受到同村人的奚落,这种滋味对于父亲母亲大概也不好受吧,终于在分家后的一年,父亲母亲决定外出创一创,就将家里的积蓄凑了凑,又向亲朋好友借了一些,南上到省会银川去打拼了,致此那个偌大的一个院子也只剩爷爷一个人了。

      现在回想起来岁月的不堪,带走了我们太多太多东西。带走我们最爱的人,带走我们最爱的家,带走我们以为一直会陪伴自己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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