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象席地而坐》:世界是一片荒原

肮脏破碎的生存环境,生活着沉闷颓废的人,只有彼此的愤怒,只有尖刻讽刺,只有冷漠的脸,没有笑容,没有一丝温柔的气息,没有同情。残酷的现实逼他们走进了没有出路的绝境,想要抗争,却找不到抗争的对象,想要发泄愤怒,却无处可以发泄,循环往复,没有尽头。于是,他们要么走向死亡,要么借着希望逃离无尽的绝望,到最后发现,那只是徒劳无功。

世界是一片荒原,每个人都是荒原上的鬼,孤独无依,无论怎么走,都无法逃离茫茫无边的荒原。没有尽头,没有绿树鲜花,只有荒原,只有无边无际的荒原。寒冷,破碎,肮脏,阴云密布,像是地狱,只能忍受无尽无休的折磨,人生就是一场荒原的独行,从生到死,都是荒原上的孤魂野鬼。

四个人,四个孤独的鬼,谁都逃不过荒原的诅咒:

韦布,一个最差劲学校的学生,被父亲扫地出门,帮好友反而失手杀了人,却发现被朋友欺骗,喜欢的人也被人包养;

于城,一个无所事事的青年人,因为睡了好朋友的老婆,导致好朋友跳楼,弟弟重伤躺在医院,最后死了,父母归罪于他,被迫离家,女朋友也离自己而去;

黄玲,一个最差劲学校的女学生,与恶语相向的母亲闹得不可开交,被学校领导包养的视频曝光,有书不能读,有家不能回。

老头,儿子逼迫他搬进养老院,相依为命的小狗被咬死,上门讨要说法却被呵退,眼看着孤独无依的养老院生活就要降临。

只言片语并不能描绘他们的困境于万一,电影中的他们生活在一个冷漠自私的城市里,每一句话都是恶语相向,每一个镜头都是悲伤,每一个眼神都是绝望。每个人都被一件件突然降临的事件逼入死胡同,前方一片茫然,根本没有出路。幸好,他们都不约而同知道了满洲里的大象席地而坐,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他们从绝境中拽了出来,一起去了满洲里。

可是,这世界根本就没有满洲里,也没有大象席地而坐。大象席地而坐,只是活下去的迷幻药而已,更多的可能是准备纵身一跃的阳台,是指向头颅的手枪,是勒紧脖子的绳子,是奔驰在马路上的车子,是滚滚向前的流水……但是,电影并没有如此绝情,还留有一丝的希望,满洲里的大象席地而坐成了隐喻的象征,在绝境中成了一缕刺破云层的曙光,他们终究逃离了暂时的荒原。这是胡波给自己的希望,也是给荒原上的孤魂野鬼的希望。

可是,希望并不能治愈伤痕累累的荒原,以为换了一个地方就会好,无疑于痴人说梦。迷幻药的药效终究会丧失,还得从逃离荒原的迷梦中苏醒过来,面对着肮脏破碎丑陋不堪的荒原,直到死去了,化为一坯尘土,才会真正解脱荒原的束缚。他们是明白荒原的,可是,依然出发去了满洲里,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活着。

可是,胡波还是用绳子勒紧了自己的脖子,海子还是躺在了山海关的铁轨上,梵高还是用手枪指向了自己的头颅……希望可以有,道理可以懂,只是,你还没有绝望到崩溃的临界点,你永远不会理解他们。所以,我相信世界是一片荒原。

就大陆电影而言,情绪刻画如此饱满,人文关怀如此强烈,作者性如此鲜明,除了娄烨的《Summer  Place》,就是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了,它们并将成为我一生永不磨灭的影像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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