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平稳地驶入院子。刚停稳,还没来得及下车,一阵隐约的、激烈的争吵声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尖锐的女声和暴躁的男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两把钝刀在互相切割。
秦一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是这样。从他记事起,这个所谓的“家”,就充斥着永无止境的争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想要立刻掉头离开的冲动。
“哥……”秦浩然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带着一丝畏惧。
秦一没说话,下车,面无表情地走向那扇厚重的大门。秦浩然赶紧跟上。
推开门的瞬间,争吵声戛然而止,客厅里气氛凝滞。秦明穿着家居服,脸色铁青地站在客厅中央,手里还捏着一个紫砂茶杯。林音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爸,妈。”秦一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没激起多少涟漪。
秦明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向秦一,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呵!你还知道回来?!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家里家里你不闻不问!公司公司你死活不管!丢给老子一个人扛着!你是打算把我活活累死吗?!”
秦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哎呀!阿一!你可算回来了!”林音像是才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和担忧,快步冲到秦一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
“快让妈看看!瘦了没有?国外是不是很辛苦啊?”她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关心,手指有些用力地捏着秦一的手臂,“是不是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熬夜了?你这孩子,从来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林音的嘘寒问暖像潮水一样涌来,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关切:“对了,吃饭了没有?肯定没吃吧?我让张姨赶紧给你做点你爱吃的去!你想吃什么?红烧肉?还是清蒸鱼?”她说着就要转身去找阿姨。
秦一轻轻挣开她的手,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吃过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有点累,我先上去休息了。”
说完,他不再看父母一眼,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等等!”秦明突然喝道,语气不容置疑。“这次回来,把南郊那个项目给我搞定!”
秦一没有说话,他刚走到楼梯转角处,秦明的怒火立刻又转向了还站在原地的秦浩然。
“还有你!废物!”秦明抬手指向秦浩然,毫不留情地开骂,“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泡女人,你还会干什么?!啊?!我让你去跟进南郊那个项目,两个月了!两个月!屁进展都没有!一户民宿都搞不定!你说!我要你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早晚有一天你要死在女人身上!”
秦浩然囁嚅道:“爸,那个……那个人油盐不进,我……”
“你还敢狡辩!”秦明越说越气,猛地将手中的紫砂茶杯狠狠朝着秦浩然砸了过去!
“啪!”
茶杯直接砸在了秦浩然的身上,掉在
地上,碎裂开来,。
秦浩然吓得身体一僵,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
“秦明!你疯了!”林音尖叫一声,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冲到秦浩然身边,紧张地检查他,“伤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确认儿子没事后,她猛地转过身,对着秦明怒吼:“你说就说!你动手打孩子干什么?!啊?!浩然他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教训他,关你什么事?!”秦明也是怒目圆瞪,毫不示弱地吼回去,“就是被你这样惯着!才变成现在这个一事无成的样子!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惯着?秦明你说话凭良心!要不是你整天在外面……”
“你闭嘴!”
客厅里,再次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比刚才更加刺耳,更加歇斯底里。
楼梯上,秦一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这个家,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身后的争吵和混乱,暂时隔绝在外。
他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简洁而冷淡。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书柜。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天空,心中充满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