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第六期:《旋木》

                        旋木

                  作者:江鑫

     

      不停歇的红舞鞋,飞驰快乐的木马,一支技循环播放的歌,令人目眩的世界,在我眼前,画圈,旋转,旋转。

      爸爸最怕旋转,我似乎并未得到遗传,甚至迷恋那种四周景物渐渐模糊,仿佛在速度中消失的感觉。当我坐在木马上旋转欢乐时,总会看到人群中模样伶仃的孩子,轻轻咬住粉红的下唇。

      当我坐在木马背上,当我看到我们会因为首《人生的回旋木马》一次又一次地跑向售票处,我以为,我们依然是孩子——是可以穿着漂亮的小纱裙,任性地插起展,撅起嘴的小公主。

        我们坐在木马上,假装未曾分离,假装不会分离。

        夏天的南方,连风里都是燥热,湿了的碎发贴在额上,但那一天,我们一次次坐着旋转木马,不厌其烦,乐此不疲。

        我们坐在木马上,似乎只要伸出指尖就可触碰,可不管花多少时间,都追赶不上前面的那匹木马。因为这种快乐,是被固定的。木马停下,我们最终还是各自走散。

      木马在旋转的,分明是一场梦,童年里毫不迟疑的天真浪漫。

        年少时我们也是这样,喜欢面对面拉着手旋转的游戏。看着对面那大笑不止、眼眸微的面庞。看模糊的景,消失的树木,旋转的天空。我们紧紧地拉着彼此的手,生怕将谁甩了出去。后来,在看《泰塔尼克号》时,被这相似的场景生生激地落下泪来。别人的眼里,他们的容貌如何妍丽,他们的爱情如何凄婉,我却只记下了他们拉着手旋转的疯狂与快慰。我不是刻意伤悲,只是我不知如何在消逝的美好面前,忍住眼泪。

      旋转,旋转,我有几分眩晕。

      现在,谁还会愿意陪你玩这童年的游戏,在这人世纷纷。在三月灰的天空下,我想象着亮起彩灯的旋转木马,想一个爱哭的小女孩,明亮的眼睛,闪闪烁烁。

        一些是微笑的,一些是大笑的,似乎就没有不愉悦的记忆,只是那时尚未经历伤悲,并不知这便是快乐。我们听说过河灯许愿的传言,于是我们拿白纸折了许许多多的小船,中间放上一只小小短短的蜡烛,蜡烛被我们点燃,放着醉人的光芒,风中的烛火,偏向同一个方向。小小的船,小小的光亮,承载着我们各人的妄想和希望,等待着起航,然后被我们傻傻地放在并不与活水连通的湖里。

        她还记得么?我们曾经说要一起上学一起工作一起住在一个城市。

        她一定忘记了。

        亦或是我们越发的明晰,那些话有一个可爱的名词叫做童言童语。坐在这里,我的回忆无法遏制。竟写下这样零碎的许多。我仿佛一只小老鼠,把藏起来的粮食,在一个晴天搬出洞口晾晒。还有太多,沉在昨日的湖水之中,无法打捞。

        那样好的我们终究被遗落在了时光的角落,再也寻不回。我始终无法明白, 我们怎么就分离.了,我记得我们还那么小,我们怎么就走散了,我记得我们还那么好。

        此后,不再坐旋转木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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